宋文和叶吉趴在雪山上看着何辙跟着藏族汉子出了村,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可刚松了一口气,又不由的紧绷着神经。
“再等一会”宋文低声道。
“好”叶吉用望远镜警惕的观察四周的情况。
过了十几分钟,宋文和叶吉快速无声的收拾好东西,像夜里的两匹狼,向上午停车的地方跑去。
宋文将设备递给叶吉,扯下车上掩盖的枯草。从车里拿出一个毛巾,爬上车插着灰尘。
叶吉将东西放入后备箱,将从车上扒下来的枯草理理看起来和旁边的枯草没有特别的分别。
“走吧”宋文发动车从车下的叶吉招手。
“好”叶吉跳上车。
越野车在夜里疾驰。
车到了一个有信号的地方,叶吉拿出手机给于蒙发了个消息。
“我先眯两小时,然后我开”叶吉道
“好”
........
叮咚——
消息提示音。
于蒙看了一眼成措,他还在研究宋文刚刚发来的地图。
拿出手机——
“晚安”
于蒙看着微信上的两个字,低头笑笑。
她知道,叶吉在跟她报平安,一切无恙,早点休息,他和宋文也会休息。
“成措”
成措从电脑上移开目光看向于蒙“姐”
“早点睡觉,暂时没事”
“好”成措笑着站起身,藏族的小伙,笑里都透着憨厚。
“那我走了”
“好嘞姐,一切交给我”成措拍着胸脯保证。
于蒙上了楼,走向自己的房间,路过诸昙的房间又往后退了几步,敲了敲诸昙的房门。
门开的很快。
诸昙打开门看着门口于蒙。
“大嫂怎么还没睡?”于蒙问道。
“我睡的晚”诸昙笑笑。
“恩”于蒙点头,想了想又道“老大他们一切安全”
“恩”诸昙笑笑,淡淡道“一切安全就好”
“那——,大嫂早点睡觉,我也去睡了”
“好”
诸昙看着于蒙走远关上房门,靠着房门慢慢滑坐下来。
.........
叮铃铃叮铃铃——
诸昙点了接听
“喂,姐,你打电话了”
“恩,很多通”诸昙低垂着眼帘,顿了一下,声音很低,听不清情绪“你挂了”
“我有事”
“恩”
“姐,你看见微信了吧,我今年不去你那了”
“好”诸昙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回应道
“那行姐,就这样我挂了”
诸暨那边很嘈杂,像是在蹦迪。
诸昙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把嘴闭上。
她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一碰上诸暨的事儿,或者说一碰上家人的事儿,不管什么,哪怕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她就像疯了一样,根本控制不住情绪这个猛兽将她吞没。
她在用一生治愈她的童年。
她以为她已经越来越好了,其实不是,那是猛兽只是被她埋在了心底,做着徒劳的困兽之斗。
“注意安全”诸昙声音仿佛低到尘埃里。
“知道了,姐,挂了”
嘟嘟嘟——
其实她想说,诸暨,帮我去给爸妈上上坟吧。
.........
夜深了,该睡了,诸昙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到桌子旁灌了一大杯红酒。
把自己扔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脑袋。
她突然想起那个燥热的夏天。
心理护理向来是他们整个年级最喜欢的课程。
大概因为老师讲课诙谐,大概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难过。
心理护理的最后一节课,老师给了他们一个上海著名心理咨询师的热线。
打电话的人很多,诸昙也打了很多次,很多次也都在冰冷声音提示你所拨打的电话占线前猛地挂断电话。
她从来不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
从来都不是。
没有人知道她彻底打通那通电话,花了多大的勇气,只有诸昙记得打电话前整晚的月亮都是明晃晃的,晃人眼。
她躲在家里的样板房里,声音很低,汗渍不停的往下落。
“你好,打扰一下,是孟医生吗”
“是”电话那头声音很清晰。
“怎么觉得自己有抑郁症”
“你痛苦吗”
“痛苦”
“想死吗”
“想死,也想活着”
........
中午吃饭时,诸昙罕见的坐在堂屋(客厅的意思),头顶的电扇吱呀作响。
父亲坐在办公椅上,将腿翘在办公桌上。
母亲坐在一旁躺椅上,吃着饭。
“听说昨天玉龙小区死了个人,跳楼死的”
母亲拉着家常,人都是这样,别人的喜事悲事永远都是饭后谈资的小事情。
诸昙坐在一旁没说话,沉默的吃着饭,她想同父母讲讲,讲讲让她发疯的难过。
“那人有病,抑郁症”父亲满不在乎的接话。
“抑郁症是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诸昙的心一下子被揪起来,揪的她喘不过气。
“一个跟神经病一样的病”父亲回答。
她现在还记得那种感觉,心一下子溜回胸腔,仿佛停止了跳动。
她知道父亲说的没错,可是神经病吗,她不想成为父亲口里的神经病,不想成为母亲眼睛里的神经病,她那么在乎他们对她的看法,在乎的挣扎了十几年。
死去的那个人,死前一定很难过,很挣扎吧,一定痛苦的发疯吧。
这是诸昙尽她所感觉的,能对这段饭后谈资的唯一评价。
........
怎么突然想到这。
诸昙用手狠狠的捂着头顶的被子,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声嘶吼。
她想喝安眠药,可她刚刚喝了酒。
她想活着。
诸昙掀开被子,透了口气,又看看手机。
凌晨3点。
“妈的,睡觉”诸昙翻了个身,低声咒骂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