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不远处停着一辆吉普，阿吉冲车上的人招招手。
“秦哥”
前车窗摇下来，从里面探出一颗头，杂乱的头发下藏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嘴里叼着一根烟。
“他谁？”秦哥用下巴指指何辙。
“他迷路了，我阿妈让我带他回拉萨”阿吉打开后车门将包裹扔进去。
“你上来”秦哥打开副驾驶车门，阿吉跳上车。
秦哥又把车窗关上。
何辙眯了眯眼睛看着车里秦哥的剪影，他见过他，在酒吧，跟在成噶身边。
........
他们商量的很快，阿吉摇下车窗。
“上来吧，兄弟”
何辙微微颔首，上了车。
“兄弟叫什么”秦哥问。
“李鹏”
“恩”秦哥给阿吉递了个眼神，阿吉拿出烟递给何辙。
何辙探身接过烟。
“谢，哥”
秦哥：“哪里人啊”
何辙：“上海”
秦哥点点头表示了然。
“你们那有拍卖会吗？”
“拍卖会？那都是有钱人的玩意儿”何辙笑笑“我一个只能在上海混上一个人温饱的，实在是....”
秦哥开着车，勾起一边唇角“上海这物价贵哦”
车开的很快，中途秦哥在一个小镇上停下车让阿吉去买了三瓶水。
递给何辙一瓶。
何辙舔舔干裂的嘴唇，接过水喝了一大口。
“还有多久到？”
“快了，还有小半天”阿吉回答。
何辙点头。
..........
天色渐暗，车里没开灯，何辙大半个身子隐黑暗里，让秦哥看不真切。
他总觉得不对劲，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想着赶快将人送到，然后好办事。
..........
到达拉萨的时候，阳光正好突破清晨的第一缕薄雾。
“拉萨到了，兄弟”秦哥叼着烟把车停到路边。
“好，谢谢”
何辙下车，从兜里掏出两张100递给车里的阿吉。
“你跟这位兄弟买水喝，一点小钱，全当谢谢了”
阿吉没有犹豫接过钱，装进兜里。
秦哥看了一眼阿吉，又看了一眼车外的何辙，点头打了个招呼。
“走了”
“好，真是感谢”
何辙眯着眼睛看着飞驰的吉普车越来越远，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笑。
他抬手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又看了一眼身后路口的拐角方向。环顾了一下四周，不急不缓的走到一个招待所门前。
招待所脏兮兮的门牌面上带着老旧的味道。
肥胖的女人躺在柜台里睡觉，鼾声一声赛过一声。
何辙瞟了一眼价目表，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柜台面。
“老板，一件钟点房”
女人听到声音不情愿的抬了一下头：“30”
何辙掏出30元放在油腻腻的台面上。
“身份证”
“忘带了，姐姐通融通融”
女人瞥了一眼，不情愿的站起身，拿出一张房卡。
“小伙子哟，你是今儿第一桩生意，没就没，到点走啊，我这姑娘打扫可辛苦哩”
何辙接过房卡“麻烦姐姐了”
招待所不大，转角就看见了房间。
一推门，一股樟脑味和干燥气充盈了整个房间。
何辙用手拍了拍床，坐下来，点燃一根烟。
又看了一眼手表，早上7点半。
秒针转了一圈，一圈.......7：40。
“老大”门口有人敲门。
何辙站起来打开门。
叶吉笑嘻嘻的进来一屁股坐到床上，宋文插兜站在门边。
“晚上休息了吗”何辙拉了一个简易的木制凳子扔给宋文。
宋文一把接过做了下来。
“休息了，老大休息没”叶吉问道。
“恩”何辙淡淡的回答。
宋文瞥了一眼老大，眼底泛着血丝，口是心非。
宋文：“老大，有什么看法”
何辙：“接我的叫秦哥，上次我和叶吉在酒吧见过”
“成噶旁边？”叶吉收起嬉皮笑脸。
何辙点头。
“那看来我们跟对人了”宋文道。
“那个藏族汉子叫阿吉，看他母亲样子，估计这是他短期内第一次出久门”
“那我们看到的情报算是对了”叶吉了然。
“这次贩卖的文物价值不菲，成噶势必会亲自盯，我们要谨慎，一网打尽”何辙眼里的狠戾慢慢聚集。
没有人知道他对这些贩卖文物人的痛恨，他没那么高尚说着什么为了国家赴汤蹈火。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背负了恨的普通人，他永远都记得父亲被送回来鲜血染红整个被褥的样子，狰狞，热血。
他看着母亲颤抖着手掩盖住脸泣不成声，看着父亲的战友深深鞠躬留下的热泪，看着母亲领回光荣之家的牌子扔在角落结满灰尘，看着漂亮豪车上下来的人挽着母亲进了布满玫瑰的殿堂，看着他填写高考加分表时同学艳羡又同情的目光。
他不是个高尚的人，他只是有一些意难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