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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青蛇

风扬起一树桃花,花瓣随之飞舞。

青蛇站在桃树下,看着那漫天的桃花,落在她的心上眉间。便如那年她见到他的第一眼,那时虽不似如今的春意正浓,那时还是冬日里的冰冷刺骨。

但他的胸口,却是那般的暖。

“姐姐,你又在这儿发呆。”白狐走了过来,看她站在那处不知在想些什么,说道,“你已经几日未曾抓来男子了,再这样下去,非但你的人形维持不住,主人也会生气的。”

青蛇回过头来,叹了口气,说道:“你我二人若是想要修仙自然可以凭自己造化,若是靠杀人提升法力,早晚要遁入魔道。”

“姐姐,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但你我的神元被主人控制着,哪里能不听他的?”白狐跟着叹息了一声,牵过青蛇的手,说道,“你心中有你的小道长,不愿做害人的事,但如今你我二人性命在别人手中,咱们能不听话吗。”

“唉。”青蛇叹了口气,折了枝桃花拿在手中。

二人来到了城中,春日天气,踏春的行人往来不绝。放眼一看,便见前方双双对对,嬉笑声惊扰了两只落在花枝上耳鬓厮磨的画眉鸟。

“姐姐,你来。”白狐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襦裙,裙摆上还绣着一树桃花,她牵过一旁的青蛇,穿过了蜿蜒的石桥,来到了码头边。

青蛇今日穿着一身粉色褙子,白色长裙,头戴一对粉色珠花,眉如远黛,肤如凝脂,美得不可方物。

“你带我去哪儿?”青蛇问她。

“待会子你就知道了,今日你定能交差的。”白狐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笑容,朝一旁的船家招了招手,笑道,“船家,你这船可能让我们姐妹一用?”

“小娘子的意思是?”船家从船上探出头来,看着眼前两位美如天仙的姑娘问道。

“就是在这湖中泛舟,不去别处,喏,这是定金。”白狐拿出一锭银子送到船家的手中。

那船家见了银钱,赶紧收了起来笑道:“不知二位小娘子可会驶船?”

青蛇正待拒绝,却被白狐抢了先道:“会的会的,船家还请放心好了。”说罢也不等青蛇同意,就拉着她的手上了船。

那船家下了船后,白狐便拿起船桨开始滑动起来。过了一会子,她觉得有些累,便使了法力,让船桨自己划动,而她自己则做做样子就行了。

青蛇坐在船头,看着往来的人,却将目光停在了前方穿着一袭玄青色长袍的人身上。他头戴白玉冠,将一头墨发都束了起来他的背影修长而萧条。

“道长……”青蛇喃喃道,自那年冬天得了他的救之后,到了春日她就离开了清风观。

从此之后,也只有在变成人形之后远远的看过他一眼,他长高了。她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从他的轮廓看来,他生的还和儿时一样好看,唯一不同的是他身边跟着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总爱与他作对,但他却微笑待之。

白狐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皱着眉头说道:“那就是你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道长?”

“唉?子元兄,你快些看呐,舟上那二位娘子在看你呢。”另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见青蛇看着他们,不禁说道。

他口中的子元兄本是在看着不远处的一片梨花,被如此一叫,直接说道:“定是你瞧错了,我有什么好看的。”

韩路听陆子元如此说,不禁笑道:“子元兄就莫要谦虚了,整个扬州城的姑娘们对子元兄都为之神往呢。”

陆子元又听到他如此言论,也只好一笑而过。却不敌他竟然朝那处招了招手道:“二位姑娘,可有兴致与我二人共泛舟?”

陆子元这才急急地看了过去,本是要让韩路莫要招惹的话却被咽了回去。纵使耳旁欢声笑语不断,眼前莺莺燕燕不绝,但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却只剩下湖中小舟上的那位女子了。

春风吹起她披散着的秀发,她坐在船头上,感受到他的目光,也慢慢抬起头来,冲他浅浅一笑。

“子元兄,子元兄?”韩路见陆子元看痴了,笑道,“子元兄,莫要这般看着了,叫别人姑娘家羞了脸了。”

陆子元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朝着青蛇拘了一礼。

白狐见他如此,掩嘴轻笑道:“姐姐你瞧,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在这泛舟游湖便能等到猎物上门呢。”

“阿白……莫要……”青蛇一把抓住白狐的柔荑,冲她摇了摇头。她又看了一眼那与清风有几分相似的少年郎,心中便有万分不忍。

但白狐却没那般多的顾虑,将小舟划到他们二人之前,笑道:“二位公子可是要与我姐妹二人游湖啊?”

韩路见她生的娇媚,那娇滴滴的声音便如同这春风一般要吹进他心尖儿里似的,将手中的折扇一摇,笑道:“不是姑娘的意思是?”

白狐瞥了一眼,只见上书四个娟秀小楷:公子无双。

“我与姐姐二人也没甚意思,若是二位公子想来便一道游湖好了。”白狐娇笑一声道,“只不过这船嘛,你们可会划船?”

韩路见有希望,赶紧说道:“我这位朋友会,他的划船技巧可是一流。”他将陆子元往前一推,自己又上了船。

陆子元无语凝噎,分明是他自己想要与这位姑娘游湖,却要拉他下水,好在他倒是真会划桨。

韩路与白狐坐在了船尾聊着闲文趣事,倒是青蛇一人坐在船头看着眼前慢慢驶过的景色。她伸手探了探碧绿无垠的湖水,有些凉。

“啊——”船身突然一晃,几人都是猝不及防的往右侧一靠。白狐与韩路还好些,不过是往一旁稍倒了一倒,韩路见佳人入怀,心中难免暗起波澜。

便是坐在船边的青蛇遭了秧,整个人都落进了湖里。春日里的湖水还有些冰冷刺骨,但她却感受不出来,她是蛇,原本就是冰凉的。

“姑娘!”陆子元见罢惊呼道,原本就是他的失神导致穿撞上了一块礁石才会如此,此时见青蛇落了水,想也不想就跳到了水中。

他游到青蛇旁边,将她抱起来送到了船上,再从水中爬了起来。

白狐赶紧推开韩路跑了过来,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陆子元有些担忧,说道:“都是我不好,若非是我……”

“咳咳……”青蛇咳嗽了几声,将口中的水吐了出来,冲陆子元摇了摇头道,“怎能怪你,是我不该去玩水的。”

白狐见陆子元对青蛇有意,笑道:“好啦好啦,这时候不是分谁对谁错的时候,你们二人的衣裳都湿了,还是要快些去换件衣裳呢。我家离这儿不远,只需驶了船过去,就差不多到了,不如公子你也一起去吧。”

陆子元见青蛇的衣裳已经湿了,赶紧说道:“还是以这位姑娘为重,先送你们回家吧。”他还能再挨一挨去换干衣裳,但这位姑娘却不行。春日里还是有些冷的额,若是穿着湿衣,久了可就要着凉了。

经过先前的事后,陆子元这回稳了许多,也再也不敢分神去看青蛇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白狐便说到了,他们几人下了船,又走了两刻钟左右,这才见到前面有一座豪华的府邸。

韩路见这四周没有人家,唯有这一家高门府邸,不禁笑道:“这倒有意思,这附近荒无人烟,你们家竟在这里。”

白狐笑道:“家父喜静,不爱在闹市,这儿挺好的。”

“阿白……”青蛇拉了拉白狐的袖子,冲她摇了摇头。

白狐却笑道:“姐姐莫怕,二位公子都是好人,带他们回家没事的。”

说话间,大门已经被关了,木门关闭的声音有些沉重。陆子元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不知这门怎会自己关了……

“二位公子,你们请回吧。”青蛇突然说道,她忍了一路,一直劝自己不要心软,不过是杀人罢了,但事到临头,却如何都狠不下心。

“姑娘,我与子元兄并非坏人。”韩路以为青蛇怕他们是坏人,又将白狐的话说了一遍。而他却没有注意到,这偌大一个府邸,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我知道,今日我身子不舒服,二位公子改日再来吧。”青蛇说道。

“这……”韩路还准备说话,却被陆子元拉了一把,说道:“既然姑娘今日身子不适,那我与韩兄就先告辞了我衣裳也湿了,正想回去换件呢。”

说罢拉着韩路便走,但走到门前,却如何都打不开那门,陆子元的一沉……

但他还是忍着心中的不安,转过身笑着对青蛇道:“这门怎么打不开啊。”

青蛇走了过来,说道:“我来开吧。”而正是这时,白狐说道:“姐姐!若是你一再心软,主人便要惩罚你了。”

“阿白,我们不该做这种事,不就是晚几百年才能化成人形吗?我甘愿等。”青蛇说道。

“几百年后你可还找得到你的小道长?”白狐反问。

“便是找到又如何,他是道长我是妖,他岂能容我?”青蛇叹了口气,“我与他本就没缘分。”

说罢,她将门打开了,但门外站着的确实穿着一袭黑子带着面具的男子。

她的身子一颤,往后退了一步,让一旁已经吓傻了的二人往她身后躲。

“怎么?满口的大道仁义可是你在道观里学来的?”黑衣男子的声音有些嘶哑,仿佛嗓子被开水烫过了一般。

青蛇双手一挥,施了法力。只见许多条青蛇朝那黑衣男子飞去,但那男子伸手随手一抓,抓住其中一条蛇的七寸。青蛇便疼的倒在了地上,黑衣男子抓住的那条就是她的真身。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他。

“姐姐……主人,请你饶了她。”白狐见此赶紧替她求饶。

黑衣人嗤笑一声,将手中的蛇捏的更用力了些,说道:“你若是不听我的,我非但让你永世修不成人形,我还要将你做成一盘蛇肉,一口一口喂给你的小道长吃。”

青蛇疼的皱着眉头,她的额上沁着薄汗,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的眼前还是那年站在桃树下,穿着一袭道袍的小道长。

她总是听见另一个老道长叫他:清风。

真好啊,清风徐自来,桃花散满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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