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找她做什么?”母亲试探着问。
“喔!对了,我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他察觉到自己的鲁莽,不好意思的说。
怪了,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熟悉的很,可是一时半刻间我就是想不起来,我好奇的由母亲身后偷偷的探出头去,想看个究竟,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人教我狠狠的大吃一惊。
他……他跟个鬼有什么不同?
“伯母,您好,我叫高明,是采静的补习班同学,也是她的男朋友,我找他是因为她今天早退,我担心她会涉足不良场所,所以才一路跟着她。”他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说了些未经我同意的事情。
母亲颇是诧异的看着我,又转向他说道:“你是采静的男朋友?怎么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哎呀!你瞧,我真胡涂,光问你话也没请你进来坐,快进来说!我倒杯水给你。”
老妈一副献殷勤的模样,肯定对他是挺中意。
趁着母亲进厨房准备茶水,我凶神恶煞的瞪着神态自若的他,“喂!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谁是你的女朋友啊?!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我拜托你别像个橡皮糖一样的缠着我,行不行?”我气炸的说。
他无视于我的不满,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这算是表现他的幽默吗?我可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我气结的瞪着他。
“来来来!先喝杯热开水暖暖身子。”母亲走出厨房,热络的招呼他。看来,他还挺有魅力,“我炉上正炖着人参鸡,一会儿好了盛碗给你补补身子。没想到这台湾才十一月天就这么寒冷,要是移民到美国那高纬度的地方,一下起雪来恐怕就冻的挺不住了。”人参鸡?!老妈的脑袋瓜子不是秀斗了吧!
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连问也没问我,反倒对一个从石壁里蹦出来的陌生人,端茶盛汤的,真是反了,不知她在玩什么把戏。
“阿姨,您太客气了。”他礼貌的说。
不过我觉得太娇情了。
母亲眉开眼笑的,“哪里的话,应该的,来者就是客嘛!何况这是你头一回上我们家,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你。”
母亲很少对人这么大方和礼遇,不知是他投母亲的缘,还是母亲别有居心。
“伯母,您别这么说,这话说得我好汗颜!照道理,我后生晚辈来打扰您,应该要带点东西来才是,而我不但没带礼物来反倒让您费心的招呼我,可真说不过去。因为我突然跟着采静回来,所以忘了规矩,若有不周之处,希望伯母别见怪,下回我再登门拜访,一定不会这么失礼。”他能言善道的说着。
哼!这招对我可是没有用,不过母亲似乎听进心坎,受用无穷。我冷眼看他。
母亲闻言,理所当然对他另眼相看,“看你年纪尚轻,就这么懂得拿捏进退,真是太难得了,要是我们家采静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那我也不必成天老为她担心。”
他未经我允许竟向母亲夸下海口,“伯母,您放心好了,以后我会多照料她的。”
“那样我就放心了。”母亲瞄了我一眼,“你这孩子,肯定是前世积了德,烧了好香,才会遇到像——嗯!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高明。”他提醒记忆不好的母亲。
我翻了个白眼回敬他,“依我看,我一定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见他,过两天我一定去庙里烧香拜佛,看看能不能消灾解祸。”我冷言冷语的说。
对付这种死皮赖脸、自以为是的人,只好使出非常强硬的手段,否则,他肯定会得寸进尺,欺人太甚的黑白瞎说。
看来,我大概今年命犯桃花,流年不利。
眼睛盯着前方墙上挂的钟,秒针一步接一步不嫌累的兜着圈子走,我躺在沙发上看着,人也跟着恍惚了起来,上了一整天的课下来,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刚洗完澡的父亲步出浴室,行及客厅,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又看看躺在沙发上虚脱的我,不禁有些生气的叹气摇头。
“你妈有没有打电话回来?”父亲挨近电话边问。
我摇摇头,仍是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看样子母亲肯定又是打牌打到忘了时间,这早已不是头一回了。“别等了!我们叫外送比萨吃吧!”父亲提了个主意询问我的意见。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有多余的选择,“看来也只好如此。”
父亲翻了翻茶几上的电话本,寻找着比萨店的电话,我由沙发上爬起身,走向厨房,从冰箱门上拈下一块橡皮磁片,然后再走回客厅交给父亲。
“嘿!这些店的花招还真多,这样就不会搞丢了。”父亲拿着橡皮磁片把玩着。
“爸!你快打电话吧!我已经饿惨了,上了一天的课都快累死了,回家连顿丰盛的晚餐也没有。”我的火气有些大,“爸!你该说说妈,叫她不要太迷打牌。”父亲没说话,只是按照橡皮磁片上的电话打去订了一份比萨。
“爸,有件事情我放在心里头很久了,一直想找个机会问您?”我钠钠的问。
“什么事?”
我垂下眼脸勘酌了一下,才说道:“这几年来,你和妈的感情——其实我们都很明白,有一点不我理解的是,既然你和妈合不来,那为什么不干脆离婚算了?何必互相勉强,徒留怨恨?”
对于我的话,父亲显得有些诧异又有些感激我的体恤,“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
“可是,这样的生活对大家都没好处。你受不了妈,成天往那女人家跑;妈受不了你,只好天天赌博,麻醉自己,而我也受不了你们,但却无可奈何的必须接受,这个家根本就不像个家。”我坦诚的将心里的感受说出来。
父亲捻起一根烟,“你还小,有些事是不会懂的,人活着有的时候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一阵门铃声打断了我们的交谈。
父亲起身开门。
“你这是做什么啊!采蝶?发生什么事情了?”门边传来父亲诧异的声音。
我好奇的也上前凑热闹。
只见门口两只皮箱,四平八稳摆在那儿,而大姐则是拿着手帕直措着眼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反正她这人就是这个性,一切总是别人的错,自己永远有理,十足的自以为是的愚囊。
大姐吸了吸鼻子,吃力的提起左手边的行李箱,见状,父亲也赶紧帮她将右手边的行李箱提起。
“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江志忠这个大混蛋了。”她跨进门来臭骂起她那又爱又恨的丈夫,所以说,女人的这种莫名心结实难理解,“他也不想想看,我嫁给他可是什么也没同他计较,这年头谁会像我这么笨,肯嫁给一个没房子、没存款,只有一辆破二手车的没出息的男人。”
大姐这性子可是完完全全得自老妈的遗传,老爸早习以为常,便轻描淡写的说道:“不会呀!我倒不觉得志忠这孩子会没出息。他工作起来可是非常努力,而且做事又相当的仔细,一点也不马虎,为人又忠厚、老实,既不浮华也不躁急,像这样的男人现在可是不多了。”
“爸,你不知道啦!他现在变了。”大姐得不到支持,急着提出更具Powerr证据,“自从他当了什么课长以后,就变得有很多应酬,而且也时常搞到三更半夜才回家,这还不打紧,最离谱的是——他现在竟然嫌我——嫌我唠叨,我才说上几句他就翻脸了,我说他也是为了他好,难道会害他吗?”说着,大姐泪如雨下,哗啦啦的哭了起来。
对于大姐陈述的情况,父亲可是感同身受,犹如是他和老妈的再版,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唉!做老婆的有时说话最好别太尖酸刻薄,丈夫在外头累了一天,回家来只想安安静静、舒舒服服的休息,而不是又拉紧神经,和老婆一句来一句去剑拔鳄张的对崎着,那回家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父亲是站在姐夫那条阵线上的,他似乎是在诉说自己的心事,这个中的滋味,恐怕是酸甜苦辣百味杂陈的,否则父亲不会沉重着张脸说。
“爸!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大姐不以为然的反驳,似乎想在这事情中争个输赢,“哪个妻子不是想丈夫好的?多问两句关心的话难道就是唠叨?”关心?!我想任何人一遇上老妈和大姐那种“关心”肯定会敬谢不敏,她们那种关心让人听来就像是批评一损贬,听不出一丁点的关心,至于我为什么如此的了解,是因为我是身受其苦。
其实正格的说起来,我倒是挺同情姐夫娶大姐的悲惨下场,不过,这大概叫命吧!
父亲见大姐的顽强态度仍不知悔改,便不悦的警告她:“如果你再不改变你的态度,等到以后志忠要是变了心,你就别怪人家无情无义。”
父亲的这句话说重了,我心底有些诧异,偷偷的瞄着他的神情。
而一听见此话的大姐,先是愣了几秒钟,随后则是渐沥哗啦的哭了起来,嘴里还不时的念着,“天哪!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或是“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他,他要这样对我!”等等之类抱怨的话。
对于大姐的伤痛欲绝,一旁的父亲弃耳不闻。
我走到大姐身旁坐下安慰她,“大姐!你别哭了嘛!姐夫不是这种人的啦,他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的。”我有些言不由衷的说。
没想到我一讲,她哭的更厉害,“采静,你还小,你不会知道的,男人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单纯,有哪个男人会不偷腥呢?而且……你姐夫最近常迟归,有时候……家里还有莫名其妙的女人打电话来找他。”真是受不了!捕风捉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