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神情一滞,心慌道:“不是吧,这么严重?”
说着便连忙内视其经脉,果真发觉有几股莫名内劲隐于十二正经和八脉奇经中。
少年本来没打算运行真气,可听到大师这么一说,鬼使神差地稍微调动了一下真气。
刹那间,盘踞在体内的斑驳真气借势而动,在少年身体里四下乱窜。
少年修炼功法特殊,真气外放体外后,在出招的瞬间会变得格外霸道凶猛,如此奇异的真气世间实属罕见,也不知是何等功法。
究其根本,这几股杂乱真气与少年体内真气仍属同源,此时竟能教唆牵引其余真气一同在少年体内反复折腾。
少年一看这还了得,赶忙散功,却发现体内真气已经不听使唤,桀骜如脱缰之马在经脉中肆意运行。
空闻本打算,等少年一醒来便告诫于他,今后一段时日不可妄动真气。
可没料到少年行动如此之快。
见少年脸色已然不对,空闻心道不妙,若早知少年如此,还不如在他昏迷之际就封其经脉。
但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有些迟了。
空闻再不迟疑,双手合十,声闻境的修为瞬间开启,耀眼佛光护体,无形劲气激荡翻涌,旁边火势骤然暴涨。
此等景象不仅让藏全吃了一惊,就连一旁望着火堆发呆的狍子也吓得一哆嗦,尾巴上白毛瞬间全部炸开,但却立定不动,正在那考虑要不要逃跑。
只见空闻双指之间金光大盛,并指如杵,身如金色雷霆,眨眼之间便飞身至少年跟前。
一套指法疾如迅雷,闪耀着金光冲少年周身而去。
气海、神阙、天枢、风池、心俞、至阳、命门,一个呼吸之间,少年周身大穴已被空闻大师尽数封禁。
气海处金光还没消散,神阙处金光又起。
只见少年身前背后接连闪过点点金光,过了许久才弥散无形。
见空闻大师气归丹田,少年这才内视丹田经脉,发觉体内真气果然已经蛰伏,不再妄动。
少年心知要不是空闻大师,自己差点又小命不保,连忙再次谢过空闻师徒。
抱拳朗声道:“灵山的飞叶手果真无迹可寻,大师施展出来更是神鬼莫测,片刻间大师已救我两次,这份恩情若是不报,”
顿了一下摇摇头,诚恳殷切道:“那我可……真的无颜于世了。”
空闻微微摆手,示意二人坐下,这才笑着道:“施主太客气了,说来惭愧,若不是老衲,施主就不会真气入体,那真气乱行也就无从说起,”
“有道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必有因果,你我二人今日能在此……”
空闻话说一半,却立即陷入沉思,随即入定。
他突然想起临下灵山前他师父的叮嘱——了断尘缘。
混沌中似是佛光开启大智慧,隐约间在这少年身上捕捉到一丝契机。
尘缘未了,难不成与这少年有关?
可惜机缘未到,空闻也无法清楚感知,自己与这小小少年究竟有几分因果。
少年看着话说一半突然入定的空闻,侧着身子,神神秘秘地对旁边同样一脸疑惑的藏全小声道:“小师父,大师一向如此吗?”
少年言谈举止爽朗风趣,并且与他年纪相仿,这荒山野岭之中,罕有人烟,藏全本就有意与之交谈,听其又称呼自己小师父,心中小小喜悦按捺不住。
连忙道:“没有没有,师父他平时话很多的,这种情况倒是头一遭,”
又偷瞄了入定的师父一眼,小声道:“若是今后也能如此便好了!”
少年听得藏全委婉的抱怨,顿感有趣,便半开玩笑道:“你这样讲你师父,当真不怕这头傻狍子告状?”
却见这狍子似懂人言,蹄踏碎步,甩着小尾巴,转身便要离去,像是在说这事与我无关,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少年目送这只大腹便便的狍子悠哉离去,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忍不住对藏全叹道:“四时无常,异象频生,小小狍子都敢逆天而为,这天下真的要乱了!”
藏全也常常听师父感慨天下大乱,却不知这少年是如何从一只动物看出来的。
不解地问道:“施主,这狍子有什么奇怪吗,为何突然有此感叹?”
少年本来也有意卖弄,见大师还在入定,一时半会不会醒来,自身又身受重伤,不便赶路。
便微微一笑,凑近身子,向藏全娓娓道来。
“我也是听家中长辈讲的,天行有常,日月盈昃,世间万物皆按此规律生存修行,若是逆天而为,只能自取灭亡!”
“你看如今才刚刚初春季节,天寒地冻食物短缺,换作是你,你会选择在此时产崽吗?”
藏全深以为然,连连摇头道:“我不会。”
说完又感觉言不达意,忙添一句:“我不会产崽。”
少年不以为意,拨弄着火堆继续道:“是以,此类食草的野兽多在夏秋季节产崽,像它这种,刚到春天就快临产的狍子实属罕见,故而我说它此行有违天道。”
“倒是像虎狼这种,凶猛无比、往往一个人很难独自降伏的野兽,”
稍一停顿,才继续道:“会选择在三、四月份产下小狼崽,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候……嗯?”
藏全正听着来劲,突然惊觉少年没了声响,心想难不成施主也与师父一同入定了。
抬头看去,却发现他早已不在火堆旁。
藏全不解地看着在树下半跪着的少年,他正费劲地扒着雪堆,看架势是要将先前打死的狼妖再给挖出来。
少年喘着粗气,眼前摆放着的是已经僵硬的狼尸,少年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这还真是一只母狼,她的孩子呢?
如此说来,当时却是因为我离它洞穴太近,才招惹到这只野狼?
少年一时间有些迷惘,想起空闻大师方才提及的一饮一啄,自有因果,顿时觉得有些玄妙。
见大师还在入定久久未醒,也不忍开口打扰,苦笑一声便自己下了决定。
“罢了罢了!万物有灵,都生来不易。“
随即回过身去,少年也不再迟疑,趁着火光,顺着狼爪抓裂的衣服断口撕扯下一大块布条,卷在树枝上。
边缠边笑道:“小师父,劳烦你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你可务必要做到啊!”
藏全一听来了精神,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豪气冲天地道:“施主,你尽管吩咐!”
少年挥舞缠好的树枝指了指狍子离开的方向。
一片漆黑中,隐隐约约地还能瞧见半个白屁股。
于是拍了拍藏全的肩膀道:“小师父,看见刚才那头狍子没,劳烦小师父设法将它带来,可千万别让它给跑喽!”
藏全并不愚钝,反倒极为聪慧,否则也不会把空闻问得哑口无言,故而猜到了少年接二连三的举动是因何故,慌忙出言制止。
“不可!”
然后又好言相劝道:“施主,你如今身负重伤,又被我师父七上八下点了周身穴道,身无半点内力,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不行不行,施主你还是等师父醒来,再一同前往吧。”
少年将树枝缠着布条的一头往火堆里一探,随即取出便是一支火把。
冲着藏全一挑眉,毫不在意地道:“恰恰相反,狼妖虽死,它的气息还有残留,此刻它的领域四周反倒最为安全,若是还有寻常的豺狼虎豹……”
少年拍了拍自己的左臂,安慰藏全道:“我还是有办法跑掉的,不必担心。”
见藏全还不放心,少年连忙道:“小师父,再晚那狍子可真跑没影了!”
说完也不顾伤势,一溜烟便窜进山林中。
藏全无可奈何,只得按照少年的嘱托,赶紧前去将狍子引过来,可没走两步就被一蹶子绊倒,吃痛地伏在雪中。
转头一瞧,却是自己随手放在脚边的行囊,心中不由地一紧,暗道干粮都不会压碎了吧。
藏全连忙起身察看,见行囊中面饼大体安然无虞,知施主和师父的下顿饭还有着落,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他自己又该如何将那只越走越远的狍子给引过来呢,他怔怔望着手中面饼,脑子灵光一现,顿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