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呢?”
“他害怕你”,提到这个问题,吾显眼中划过杀意,“你和梦貘的力量同源,此消彼长,是相互克制的关系。”
我算是明白了,如果说造梦者想通过捏造空间来达到他的目的,那我就是他成功路上唯一的绊脚石,难怪要除之而后快。
不禁打了个哆嗦,感觉从认识这帮人开始,我的脑袋就是被拴在了裤腰带上,随时有人要取我性命,想到这里,我郑重对这几个“陷我于不义”的人说到:“保护好我,我愿意为各位英雄好汉效犬马之劳,我还没尝过爱情的苦,我还不想死。”
闻言,大家都被我的话逗笑了,就连吾显,嘴角弯的弧度也是有史以来最像笑容的一次,这一笑,让我晃了神,痴了眼......竟不知,原来他其实是有酒窝的。
“吾显,你就该多笑笑,笑起来好看多了,就像——就像——”就像是雪山在清晨时落下的第一束阳光、蔚蓝海边飘来微微湿润的暖风......我脑子里一下蹦出了很多画面,“就像西边街头老李家卖的蜜饯果子一样甜......感觉都要笑到我心里去了。”
当然,最后一句话我说的声音比蚊子还小,自己都听不清。
吾显怔了怔,带着酒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之间哭笑不得,道:“蜜饯果子?”
听了我这比喻,姽婳早就忍不住了,大笑道:“你居然用吃食形容吾显大人,后人描绘,这预思神女是豆蔻年华便接替了族中重任,不苟言笑,仪表非凡。”
说着还用赤裸裸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除了长相能勉强说服,你这般语出惊人,会让我觉得找错了人的。”
懒得理会笑得前翻后仰的姽婳,古人就是笑点低,完全不懂现代人的幽默,我话题一转,“那如今我们该如何,难道坐以待毙吗?”
“我有一计,”吾显神态自若的缓缓的看向我:“眼下正是时机。”
“看我干嘛?”背脊发毛,吾显的眼神告诉我,我效犬马之劳的时候到了。
再一次站在西京城门之下时,我捏捏手心,有点虚汗。
姽婳看出我的紧张,安慰道:“我亲爱的预思大人,别紧张,你只是在做你自己。”
话是这么说,我完全不知道世人认为的预思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能按吾显说的,先作出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
进了城主府,完颜希尹正在后院操练士兵,见到我、姽婳和或启走进来,眼中竟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料到我们会回来一般,从容和善的笑着迎接。
“听闻这一仗突发变故,竟遇上了邪物作祟,三位战中下落不明,我派人出去寻了几天都没消息,正忧心不已,得幸三位平安归来,真是老天保佑。”说着,还真做出一副感谢上苍的悲悯模样,虚伪至极。
我嗤笑一声,冷冷的看着完颜希尹,“吾眠甚久,未闻这世间动荡,如今看来,狼子野心犹盛。”
果不其然,完颜希尹一怔,眼里划过一丝微不可闻的错愕,但更多的是探究的意味,“预思大人?”
我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吾兄巫咸为了我,穿梭千年,不复轮回,为的就是唤醒我,怎么,你在害怕?”
完颜希尹连连陪笑,“怎么会呢,预思大人,我一直都很期望预思大人能醒过来,神女预思,世人皆想一睹仙容,小人自然不例外。”
“无须谄媚,你想杀我?”我眯起眼看着完颜希尹。
只见他故作惶恐的摇摇头,“怎么可能,这其间必有误会!我与神女无冤无仇,何来杀心呀?”
“最好没有!我知梦貘在你手中,交出来。”我命令到。
“不愧是神女,”完颜希尹没有表现出质疑,利落应允道:“还委屈神女在我府中稍作休息,想来这几天在外风餐露宿不胜辛苦,我让后厨烧一桌好菜,待神女沐浴更衣、酒足饭饱之后,我便领神女前去梦貘所在之地。”
我微微一笑,上钩了,答道:“可。”
按计划,姽婳和或启两人陪我安静的在西京等候,吾显带着素以和长平盯着完颜希尹,预思复活,对于完颜希尹来说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如果预思的灵魂当真被他囚禁了,为了验证预思是否真的复活,他一定会亲自去看灵魂是否真的已不再封印之地。
我们在赌,赌历史上好玩弄权术之人皆性情多疑。
“我一直很奇怪,吾显为什么会觉得预思的灵魂被完颜希尹囚禁了呢?”我问姽婳和或启。
姽婳思索了片刻,回答到,“吾显是能感应到预思的灵魂的,虽然微弱,但是最起码能感应到灵魂的存在,但是在一千年前,他突然感觉不到了预思灵魂的存在,出现这种情况只可能是两个原因,一是预思的灵魂被发现了并被摧毁,或则就是被人封锁起来,隔断所有与外界的联系,吾显认为是第二种,所以千年以来,我们都在寻找预思的灵魂以及肉身的转世。”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所以吾显认为有此能力之人,也是借助了梦貘的力量,梦貘不是传说中的凶兽吗?真的存在啊。”
姽婳摇着头,“我也没见过,传说他们以梦为食,吞噬梦境,也可以使被吞噬的梦境重现。”
“罢了罢了,我不明白的太多了,”什么巫咸,都是完全没有听过的词语,我微叹一口气,“这跟人斗心啊还真是耗费精力,如今便是等吾显他们的消息了,我就先去休息会了。”
我还身负重伤,病人就是要多休息,打了个哈欠,往里屋走去。
不知怎么摸索到一处石室,高不见顶,一束微光从顶照射在石室地板的正中心,一个两三米高的巨型笼子放在那束微光照射的地方,里面坐着一个人,正盘膝垂目打坐。
“吾显!”待认清打坐的人,我连忙冲上前去,惯性抓上铁笼的铁柱,刚碰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手心传来,摊开手心一看,触碰过铁柱的地方全部被烧灼至皮焦肉翻。
吾显猛地睁开眼睛,眉间狠蹙,厉声呵到:“别碰柱子!”
顾不得手心的疼痛,我焦急的问:“怎么回事,谁把你关起来的?”
“凌纪,认真听我说,”奇怪的是,我听到吾显的声音,却发现他并没有张嘴。
“这是你的梦境,也是你的预见,我不能强插入你的梦境,所以我在用灵识跟你的意识对话,完颜希尹知道你一定会梦到现在发生一切,他定会在这里扭转这个梦境,。”
明明刚刚还在心跳加快、大脑一片空白,听着吾显温柔耐心的声音,心中焦躁竟慢慢被抚平。
“我该怎么做?”
“它会告诉你,”顺着吾显的视线,我低头一看,是心脏。
“遵循本心,这是使命给予你的天赋,保护好自己。”
“纪儿,”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醒来吧——我在,你别怕。”
看着吾显的双眼,暗如深渊,意识渐渐开始涣散......
我猛地睁开眼,思路格外的清晰,回忆了一遍刚刚做的梦,快速换上衣服,去敲隔壁姽婳和或启的门。
姽婳和或启很快整理好出来了,问到,“怎么了,是又梦到什么了吗?”
“吾显被困了,我们去救他们。”说完我转身要走。
姽婳赶紧拉住我,“万一是陷阱呢,万一是完颜希尹又改动了你的梦境呢?”
说完,又解释道:“当然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们已经戳到完颜希尹的痛处,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我明白,但是姽婳,完颜希尹只能改动我的梦境,我的六感他无法控制,这里,”我指指心脏,“它告诉我,吾显、素以和长平他们很危险,我们得去帮他们。”
姽婳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突然一笑,“倒是有几分吾显描述的预思神女的样子了,走吧。”
刚下长廊,我们就被眼前的景象逼停脚步。
身穿铠甲的士兵拿着武器整齐有序地将城主府内内外外围了个严实,看来,完颜希尹早有准备。
“凌姑娘,今天可是起的格外早,三位这是准备去哪呢?”一位身穿轻甲的男人从众士兵中走出来,笑得阴邪。
“驻守一夜,洪大人辛苦了。”我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
洪新谦虚到,“哪里哪里,若是凌姑娘心疼在下,那便会西苑歇息着吧,莫要到处闲逛,让在下忧心。”
“无须废话,”吾显让我一直身着男装,此时到体现了它真正的意义,我用绸带将长发束起,露出额头,一身清爽,“时间可不等人,姽婳,启叔,直接动手吧。”
或启幻出那根黑漆漆的长棍,说:“好,预思大人你跟在我们后面,注意安全。”
我点头应允。
“想走?”洪新也不再虚伪作态,拔刀相向,
或启眼神凌冽的看向他,将长棍向洪新横甩出去,洪新一惊,侧头躲过,等回过头来时,或启的拳头已经砸向他的面门,这一拳打得洪新眼冒金星,连连后退,满脸是血,还未晃过神来,或启已经左手接住破风而归的长棍,劈向洪新侧颈,同时右手将洪新的佩刀抽了出来,洪新被这一棍打飞出去,软趴趴的躺在地上,接踵而至的佩刀从或启手中掷出深深插入左胸。
众士兵见洪新瞬间被夺了性命,慌了神智,纷纷抽出长刀,战战兢兢的将刀锋指向我们后退。
不知是谁喊了句,“横竖一死,不如取他三人项上人头向大人邀功。”
“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三人不成?”
“杀!杀啊——”
姽婳拿出铁骨扇,和或启两人步履稳健的一步一步走向包围的士兵。
也不知到底是谁先动了手,只见姽婳或启两人从容的在杀人,见过或启杀人,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没有繁杂的招式,每棍下去都是人命,倒是姽婳,从没怎么见他认真打架,现在看来,步步杀招,铁骨扇所掠之地,见血封喉。
两人将我护在身后,渐渐杀出一条血路,但人还是太多,这样的人海战术,即使姽婳和或启两人的武力值再强,也会到筋疲力尽的时候。
将从他俩手中漏下的残兵补上一刀,把刀拔出来,鲜血溅满裤腿,“侧院有马,你们挡一下,我去牵三匹马过来。”
一招封喉,姽婳应到,“好!”
到了侧院,姽婳和或启抵在院口,让我有机会去牵马。
冲到马厩,利落解了栓绳,翻身上马,又牵两匹健壮的马,奔向姽婳和或启。
见我出来,俩人奋力一搏,杀得士兵节节后退,护我驾马出府,我连忙回头喊道:“姽婳!启叔!快,上马!”
俩人不再恋战,向我飞奔而来,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冲向城门。
城门紧闭,街上的百姓和守城的士兵被这快马疾驰吓得四处逃窜,马步不停,姽婳和或启两人相视一眼,只见姽婳飞出一枚暗器,直直钉入插城门的门闩,或启将长棍狠利的甩出去,精准的击中插在门闩上的暗器,门闩瞬间应声断裂,城门大开——
来不及惊叹两人精准的手法和这可怕默契度,马步一刻不停,三人径直冲出城门。
我专注排去心中所有杂虑,放开六观七感,集中注意力,在前方带路,眼睛一刻不松懈的直视前方,一步步去对应脑海里的那条线。
不过片刻,已然到了一片密林深处,目光所到之处遍是直冲云霄的高耸巨树,有的凸显出来的树根都快有人高了。
放慢速度,我能感觉到,吾显就在附近,可是还没见到一个像梦中那样的石屋,停下观察,看着四周的景象。
“预思大人,在你梦中吾显大人被困的地方是在这吗?”或启问到。
“我感觉就在这附近,是一个高不见的石室,屋顶还有光射进来,说明不是普通建筑,更像......更像上窄下宽的深井。”我看着四周,实在找不出与记忆力相符合的建筑。
看着四周大的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巨树,让我感觉有点像大小人国,这树对于现实世界的树来说,太过于巨大,这里随随便便一棵树,树身堪比一整座二三十楼的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