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微微蹙眉,心下了然:原来如此!竟是如此!难怪当年……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对灵澈道:“此事老夫已知晓,只是切勿告诉他人,以免人多口杂!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灵澈恭敬行了一礼:“是,徒儿告退!”
老者看着离去的背影,眼中漫过几丝悲悯,几不可闻的道:“罢了,老夫就破例一回吧!”
随后,亦在瞬间消失于幻境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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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圣境·浮屠塔
夫子看着净池之上,已增加至七十二座魂冢的浮屠塔:原来,转眼间,已过去这么多年了么?
……
沧溟:“前辈,便是澈儿的师父吧!”
夫子并未否认,不辨悲喜地道:“其实,老夫很早便知晓你的存在。”
沧溟:“是澈儿来的时候?”
夫子:“比她来的时候更早。”
沧溟:“那,您也知道我们早晚会有那一天,对吗?”
夫子:“倘若当初她没有来到这里,想来你早已炼化人形,业力亦不在我之只下…”
沧溟:“若是没有遇见她,或许会吧!”
夫子:“缘生缘灭终离散,花开花落总归尘。老夫只是遵循万物生灭的规律,未曾多作干涉,原以为…”顿了顿又道:“谁知,竟会走到这一步,如今你落得这副模样,也不知老夫当年的决定是对是错。”
沧溟:“前辈无需惋惜,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倘若注定不能遂愿,沧溟亦不悔!什么业力,什么对错,都与我无关,我在意的,从始至终不过一个她罢了!”
“既如此,那便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日吧!”夫子突然转动手中法杖,塔内七十二座魂冢之中突然冲出无数黑色炁体,从各自方位奔涌而出,齐齐冲向沧溟,迅速将灵体包围……
月华如练,夫子缓缓踏出浮屠塔,遥望这扶桑之境:‘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不惧生,不惧死,不惧分离!’
……
……
……
离开神树幻境,奕欢和逝水已在前面不远处沐浴着夜景、享受着凉风了;灵澈看着两位至交好友,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月华皎皎、星罗闪耀,晚风送来阵阵花草幽香,不知名的小兽发出规律的啸鸣,花间、枝头、身边闪耀着万千萤火……
这样美好的夜晚,若他也在,此生便算是完满了吧!她这样想着,眼前浮现出他眼带笑意、缓缓而来的场景,顿觉周身萦绕的灵气都带着些清甜的味道,凝了凝神,吹走停留在掌心的萤火,走上前去揶揄道:“二位好雅兴!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逝水看着她满面春风,便不再担心:“啊澈,你可别打趣我们啦!我和她,怎么可能嘛!”
奕欢:“就是嘛,本仙早已心有所属啦”又想到逝水每次说话都又准又狠,奶凶奶凶的调戏道:“不过嘛,再倒贴来一个人模狗样的小仙,本仙也考虑考虑照收不误的啊~”
逝水:“你你你……老不正经了,可不能让你把我们啊澈带坏了。”
此时正事儿一解决,奕欢一阵困意席卷而来,也顾不得再贫嘴了,打了个哈欠:“唉~,好困啊~,不和你们说了,我得回仙舍好好休息一下。”
逝水:“好歹算个神仙,竟也如此嗜睡!”
此时灵澈不知何时已跃上神树的枝桠,手中把玩着风吹落的繁花悠哉悠哉地道:“这里呀,只有你和司夜天神不用休沐,其他生灵都是需要休沐的嘛。”说完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奕欢:“就是嘛,神仙……神仙也是要休息的好吧,我都多少天没合眼了”摊开手来使劲聚了聚涣散的灵气:“现在灵气都聚不成型了,就为了盯…”声音越来越小:“还没……就……唉~算了,本仙有的是时间……”灵澈和逝水都还没听清她小声嘟囔啥,只见她杏眼一撇,随手握住几朵从空中飘落的扶桑花,向灵澈扔了过去:“今日便先放你一马,改日再续嗯~”
灵澈也不恼,慵懒地靠在树枝上:“嗯,你好好休息吧,下次记得找我们一起去啊,别再自己单独去那里了!”
奕欢:“好!走啦!”话音刚落,便已消失无踪。
逝水:“既然这里安然无恙,那我也该去赤明界域巡视了,如今已拜别过师尊,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啦!”
“嗯,后会有期!”灵澈望着这一树繁花,想了想,好似自言自语地道:“你说,要不要让你也去见见世面呢?”
“要去要去!”这时灵澈身旁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长着翅膀的四脚兽,额头中央还长着个一寸长的冰蓝色触角,神兽在现身的瞬间幻化成一白衣蓝发的少年悬在灵澈身边,额间触角隐成螺纹印记,少年高兴地摇晃着灵澈的手臂:“尊上尊上,啊泽最喜欢游历四方了,让啊泽去吧!”
灵澈抚了抚白泽奇异的蓝色毛发:“就知道你想去,不过可不能只顾着贪玩啊。”
白泽:“嗯,啊泽知道了,啊泽每去一个地方,都会把那里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驱除它们的灵术都记住,这样它们就不会肆意妄为啦!”
灵澈看着白泽赞许地点了点头,喊住已遁入虚空的逝水:“师兄,等等!”
逝水还未走远,听见呼唤陡然间现身,又飘了回来,御风而立:“啊澈,怎么了?”
灵澈:“师兄,此去吉凶未卜,白泽是祥瑞神兽,这次让他陪你一起去吧!”
逝水看了看灵澈身旁的蓝发少年:“白泽是你的守护天神,亦是你的坐骑,你让他跟着我怎么行!”
灵澈:“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也看见了呀,如果闷了,还有师尊和奕欢、千泽他们呢,而且白泽的雷霆之眼洞悉万界黑白、焚尽邪灵,必要时可助师兄一域封疆,有他跟着你,师尊和我们也不必为你担忧啦。”
白泽:“逝水尊上,您就让我去吧,这里有扶桑神树和浮屠塔两重强大结界,很安全的,万一我家尊上有危险,我会及时感应到并瞬间回到尊上身边的。”
灵澈见逝水还犹豫着,装作不耐烦地催促道:“师兄,别墨迹,就这么定了,啊泽,快跟上。”向白泽使了个眼神,白泽心领神会,已麻溜的闪到逝水身边了。
逝水眸中闪过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会尽快带他回来的。”
白泽:“啊泽拜别尊上!”
语毕二者已一道不见了踪影……
灵澈看着眼前这颗自打有记忆以来便已在此的参天大树,此时已生长得花繁叶茂,树枝纵横交错,仙舍藏于其间隐隐可见。一走神又想到最近连日修炼,灵力还是在突破边缘徘徊,想来此事急不得,需得循序渐进,劳逸结合才行嘛,正无聊四处张望的时候,看见远处有一抹白光正缓慢移动着,在夜幕之中显得格外耀眼,她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跟着白色的光源,她看到一片落日鎏金的地方,而自己已不知何时坐在一颗树干上,正疑惑间,一团圆乎乎的黑炁拖着个不长不短的小尾巴,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眨巴着两只澄澈灵动的大眼睛,漫无目的地东游西晃了好一会儿,才在那株巨树前停了下来,蓦地落地,幻化成一袭黑色长衫的少年,如墨青丝随意松散,只是那少年背对着她,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看见单薄的背影。
那少年一边在树下无聊地蹦跶,一边自言自语:“唉~,还以为能碰见个新奇的物什,怎么什么都没有啊,莫不是感应错了?……”只见少年刚说完这句莫名奇妙的话,就突然警觉地看了看旁边那株参天大树,又化成一团黑炁,隐遁到不远处的焰石之后了。
灵澈正好看到这一幕:‘诶~,那刚刚出现的黑炁……莫不是……沧溟!他来这里做什么?他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为何又突然藏起来?这株散发着神力的巨树,观其形貌……莫非……是扶桑?只是……扶桑神树自打自己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繁花似锦、花期常在,从未完全凋敝过,可这株神树虽生得枝繁叶茂与扶桑神树甚为相似,却没有一朵花的影子!还有四周,草木稀疏羸弱,虽依旧挣扎着生长,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瑟寂寥,完全不似圣境之中一派生机的模样,这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只是为何却记不起来了?可若这不是扶桑圣境,为何又如此熟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来不及多想,只见那株大树突然闪了两闪绿色光晕,树顶上方的虚空中很快裂出一道缝隙,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形成一个椭圆形的空洞,眨眼间又自动迅速缩小,直至虚无,好似眼前这一幕只是错觉,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时,在空洞消失的地方,出现一道冷酷的黑色身影,横渡虚空而来,不需要任何依托,便如履平地般,站在了距离树顶尚且有一人之高的虚空当中,一丝难以掩藏的煞气在少年出现的同时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带起周围呼啸的风,吹得黑色的衣袂猎猎作响,连带着树梢也微微颤栗着,随后那身影缓缓落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