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音:“原来人间这样热闹啊,以后有机会真想多来人间几趟,好好欣赏一下这些繁华美景啊!”
商陆看着眼前这些谈笑生风、嬉笑往来的人群:“那这样说来,岂不是这里算是最不热闹的地方啊!”
奇羽:“那倒也不是,虽说这西凉境内只平川一国,但其地大物博,物资丰盈,也丝毫不输其他几方,更有灵沧山巫族一脉,灵术高深,神秘莫测,听闻曾有族人创不世之功,名动九州……”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周围的人群依旧嘈杂,他们置身其中,云遥却觉得那些人离自己很遥远,就像是……
无洛:“那灵沧巫族我之前也略有耳闻,师兄,那个人既然有如此丰功伟绩,后来可曾飞升?若是飞升了,为何我们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呢?”
奇羽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未曾飞升!”
若初:“难怪从未听说过!可就算是六道之中最没有仙缘的生灵,只要是一心向善,亦有功德圆满得道飞升之时,他既有如此丰功伟绩,又为何没能飞升呢?”
芊音:“是啊,师兄,这是为何?”
商陆、无洛同样一脸疑问。
一直未曾言语的沐风,听到此处,突然想起了曾无意间听师尊与另外两位神君的对话,思绪瞬间清晰明了,看着前面近在咫尺的紫色身影,淡淡开口:“因为……”
这时芊音突然惊道:“这…这…怎…怎么回事?这大白天的,竟…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只见眼前一切逐渐化为流沙消散,果然…是幻境吗!云遥想着,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淡淡道:“只是恰巧遇到流沙幻境,勿多作停留,正事要紧,大家加快速度,务必在天黑之前到达灵沧山!”
众人应声:“是!”便不再多言,齐齐向目的地进发。
……
……
……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已到达灵沧山脚下,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月光被大片乌云遮住,繁星若隐若现,在微弱的星光下,整座灵沧山泛着幽蓝的光晕。
感知到强大的结界将整个灵沧山笼罩,云遥双手结印打开结界,一行人托着掌心焰继续往山中行走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黑气不知何时逐渐笼罩而来,愈来愈浓烈,四周只剩下无边死寂,并不似方才行过的山川河流那般赏心悦目、生机盎然......
云遥自知此事非比寻常,她停下脚步,身后正叽叽喳喳说着闲话的弟子们也察觉到异样,纷纷禁言。
随着结界的消散,映入眼帘的皆是枯死的树木、腐烂得面目全非的尸身残骸,目之所及,绵延无尽,浓重的腥臭四处蔓延。
弟子们终是没忍住,一阵阵作呕。
正啄食的雅雀见有生者来此,陡然间惊惶地叫唤飞旋,惹得亡灵四处飘散。它们瞪着血色的眼睛在枯枝上盘桓着,似乎随时准备攻击这些闯入者,它们,成了这里唯一幸存的生灵!
云遥看着这数丈尸山、千里坟场,无数的记忆纷至沓来……
她幽幽地道:“原来,这些,才是这里真实的模样!那,数日之前,曾在天机镜中所见到的一切,竟都是假象么?不过短短数十载光阴,鼎盛如斯的平川王朝竟落得这般凄凉的模样,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仙界一日,凡境十年。六十年的光阴迢递,对于神来说不过弹指岁月,尤其是对于像她这样不老不死、万古不灭的远古神祇而言,更是如指尖流尘,刹那芳华;可是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类而言,又何其漫长,漫长得足以改变一个时代……
她自嘲地笑了笑:‘枉自己活了这几十万年,做了几十万年的神仙,竟还是这般看不透啊,看来自己真不是个称职的神!’
临了,以灵识传音于众弟子:“此处颇为怪异,大家需多加小心!切不可单独行动!”
众人点了点头,沐风传音道:“师叔,现在该怎么办?”
云遥:“现在情况未明,我们暂且分两路,沐风、奇羽、商陆、若初在此抚灵,怀远、无洛、芊音随我前往巫族圣地。两个时辰后巫族圣地汇合!你四人抚灵之后,按照我们沿途留下的标记寻来即可。”
众人点了点头,相互看了看并未多言。
云遥指尖翻转,从乾坤袋中取出玲珑塔,抛于空中,沐风、奇羽、商陆、若初迅速辨出四方位席地而坐,双手结印,以塔为中心瞬间形成金芒结界。其他三名弟子则跟随云遥继续前行……
两个时辰后,云遥一行将整个灵沧山都寻遍了,还是没有发现巫族圣地,眼看快要到山顶,眼前突然出现一块巨大的蓝色椭圆形原石,在点点星光映衬下犹如巨大的蓝水晶,云遥正待走近前细看,突然发间灵簪迸发出耀眼华光,将整个山顶照亮犹如白昼。
......
碧落·无妄之海
待再回过神来,目之所及只看见无尽的虚空,此刻自己仿佛置身于大海之上,水中倒映出清浅的影子,四周时而升起梦幻般的灵蝶,入眼皆是一望无尽的蓝,脚下没有附着点却可以随意游走,就好像是漂浮空中漫步于云端一般,明明感觉不到风的存在,裙摆和发丝却如在风中一般飞舞;看不到光源,眼前的一切却又如同在阳光之下,耀眼且真实……
她发现这里景色虽美,却格外地安静,听不见一丝的声音。
正疑惑间,却不经意间看见脚底的冰蓝色之下,似乎躺着一个人,那人似熟睡一般,面庞祥和安宁,一身雪白衣衫,衣袂纷飞,如墨青丝随意散乱,在苍蓝的映衬下说不出的清雅出尘。他身上似乎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双肩、手腕和脚踝处都渗出猩红的血迹,那些血迹萦绕在伤口周围却没有向四周扩散。
云遥看着那张苍白如雪的脸,一股浓烈的悲伤仿若穿过无边的荒野侵袭而来,没有来处,亦没有尽头。不知何时,两行清泪已打湿了脸庞,滴落在蔚蓝的无妄之海发出清脆的“滴嗒”声,溅起弱小的水花和浅浅涟漪……
她心口莫名收紧,内心深处突然有个声音一遍遍重复着‘救他,救他!’不自觉蹲下身,指尖无意识地想触碰那仿若神祇的身影,却只触碰到冰冷的水面。
这时,水下之人缓缓睁开了双眸,那双眼睛清澈如水,黑白分明,黑色瞳孔漆黑如墨,看着它仿若看见了午夜的星辰;透过那双眼睛,在那闪耀的星辰之下,却又隐藏着亘古不变的荒凉,明媚、哀伤。
云遥凝了凝神,将那种从未有过的莫名悲哀强行压制。
一愣神的功夫,耳畔传来如溪流般温润澄澈的声音:“你来啦,等你好久了。”
这时,灵沧山外,一玄色衣衫的男子戴着斗笠,缓缓经过被定住的仙门弟子身旁,声音极轻地道:“她终于来了!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剩下的只能靠你们自己。”
欣长的背影与微凉的语调一同消失在前方未知的路途里,仿佛从未出现在这里过......
此去经年,迢迢千里无期,我多想,再看你一眼,我怕你忘记我,也怕你没有忘记我。罗生台下,修罗殿中,芳踪杳杳。我走了很远很远,才来到这里,历遍黄泉陌路、鬼府幽冥,渡过人间苦厄、万里河山,历经百劫千难,在每一寸时空里寻觅,此刻,终于等到你……
无妄之海上,他一睁眼便看见那个早已刻入心魂的女子,此刻就在自己面前,她看着自己的样子,亦如当年初见时的模样,他同样静静地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云遥看着那明媚的笑颜,心想:若是此刻在现实世界,想必这一幕就连天地也会失色,人间所说的“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定了定神,有些疑惑的问:“你,在等我?”
“嗯!”
白衣男子没有过多的解释,那一声简短的回答,就已说明了一切。
“可……我……好像是第一次来这里,你怎么会认识我,又怎么会等我?”云遥心道:好不容易碰到个人,还跟我说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能拿这番话来唬我吧!
“我们,岂止是认识!”那双救世之瞳看着她眉间的九重伽蓝印记,那是他曾经亲自为她加上的,终究还是忘了么,她不记得也好,那些曾经,还有他记着,这样,便足矣!
年轻的男子微微垂下眼睫,掩盖住眼底的落寞。
云遥看着因缺少血色而更显苍白的脸,那眼睫之下一闪而过的哀伤,竟又轻易地勾起心底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凝了凝神:这是怎么了,自己何时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轻叹一声,‘果然长得好看的人说话更入人心啊!不过,看他那神情倒也不像是在忽悠自己,这人许是将自己错认成他等待之人了?’
沉默片刻,她有些疏离地道:“我们从未见过,公子真的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