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起飞后,直到吃过晚饭,也没人告诉唐洛接下来去哪?怎么去?去了后做什么之类的。唐洛知道,该他知道的,会有人告诉他,不该他知道的,怎么问都没有用,机舱里陷入诡异的沉默,唯一发出响声的就是陆峰的打鼾声,他靠着沙发睡着了,身旁的女孩Eve在闭眼调息,唐洛心想幸好他习惯独自一人,不然真熬不下去。
机舱的广播突然响起:“即将穿过空间膜,请做好准备。”
唐洛看向窗外,他记得妈妈和他说过,异人没被常人发现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大部分异人居住在空间泡里面,和常人的世界分割开,这趟已经飞了近一个小时的旅程即将来到终点。
过了一会,飞机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仿佛进入了风暴,一片绚烂的光芒包裹了飞机,像北极光一样,唐洛看见一副神奇的景象:飞机后面,金色的阳光铺撒在云层上,而飞机前方出现了一道绚烂的光膜,看起来飞机像是飞进一个2维平面。又过了一会,光膜完全包裹了飞机,在近三分钟后,光膜消失了,阳光与云彩再次出现在唐洛的视野。
飞机开始降落,唐洛看见下方有一所巨大的城市,城市四面环海,他看不见海的边界,在飞机降落一会后,他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城市地标建筑:一个瘦弱但肌肉线条抖动的男人,拿着一个火炬伸向天际,在火炬上方连着一个布满火焰的车轮。看着这建筑,唐洛一下知道他在哪——异人之都:普罗米修斯。
“震撼吧?”Eve开口问。
“确实,看起来比自由女神像雄伟多了。”唐洛笑着回答,尽可能给面前的刀锋女孩留下好印象。
“这是当初城市总设计师们的心愿,他们希望有朝一日,异人对于人类,可以像普罗米修斯从太阳车上偷来的火种一样,为人类带来幸福发展的希望。”
“确实是个美好的心愿。”
“但很多人忽略了一点,普罗米修斯后来在高加索山上受尽折磨,并且救下他的,也不是人类,他终身都戴着一个镶着高加索山石子的铁环。”
“额......”唐洛有点纳闷,他不知道Eve想表达什么。
“看见那火炬了吗?没发现火炬里并没有火吗?在那火炬里,封存着骨灰:一群受常人迫害至死的异人骨灰,以及被异人害死的常人骨灰。这是建筑设计师设计的,以此来警告人们文明的火种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唐洛沉默了,此时飞机降落在机场跑道上,已经看不见普罗米修斯的雕像,他明白Eve是在警告自己。
“记住,在当今异人界,除不可避免的情况外,以任何形式向任何常人泄露异人的存在都是禁止的。”Eve解开安全带,甩下这句话跟着赵舟进离开了机舱。
“走了,小子。”陆峰惺忪着睡眼拍了拍唐洛的肩。
下了飞机,陆峰带着唐洛又坐进了一辆防弹车,所有人都是同样的位置,不同的是,这次只有一辆车,至少在唐洛视线里并没有发现其他人跟着。车在城市中穿梭,唐洛好奇的打望着这所城市,街上有各种肤色的人,每个名族的文化都能在这里见到,由于玻璃的隔音效果,他听不见外人交流的语言。
车开了近半个小时后,开始驶入一片寂静的森林,森林中充满着生机,隐藏在林间的鸟鸣此起彼伏,车沿着一条大道蜿蜒着向森林深处驶去,过了一会儿,出现了一道高约6米的围墙,车停在了一个高大的现代化大门前,这让唐洛感觉面前的是一座古代的易守难攻的城池,他看见大门上有一个巨大的蔷薇花徽记,陆峰向监控招招手,大门打开了,车驶了进去。
“这里就是普林塞尔学院,为了体现学院包涵各族人民的校风,学院没有用任何一个国家的文字在学院大门书写学校名字,而是用蔷薇花做为校徽代表学院,你要习惯一下,因为学院师生平时交流大多也是用蔷薇花代表学院。”Eve说。
“谢谢,不过为什么要用蔷薇花做校徽呢?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唐洛感到些许疑惑。
“虽然学院里流传的原因千奇百怪,但实际上是因为当初第一群发现这个异空间大陆的异人中,有一个土豪耗费巨金在这建立了一座巨大的名为蔷薇的庄园赐予他倾心追求的女人,因为他觉得那个女人就像带刺的蔷薇花一样,美丽又难以接近。后来兜兜转转,这座庄园变成了现在的学院,庄园主人曾经给过学院不少帮助,于是就用蔷薇花做校徽了。”
唐洛咂咂嘴,他对这所奇特的学院越发好奇起来。
“我还以为你知道很多事呢。”
“我知道的真的不多,”唐洛一边笑着回答Eve,一边撇了一眼副驾驶的赵舟进,这个老头在带他离开家后就没有再说一句话,但一直斜靠在座椅上,显然是在偷听他说的话,“我妈妈告诉我的事很少很少,她当初是这样跟我说的:如果我到了学院,按照自己所想的走就是了,得失在人,成败在天。”
唐洛想打望车外的校园风景,可惜模糊的防弹车窗只能让他看见一团团模糊的光影,车又开了一会后停下,陆峰下车为唐洛打开车门,唐洛看见面前有一个巨大的半球型建筑。
“小子,这是异能觉醒中心,跟我走,去觉醒你的异能。”赵舟进对唐洛说。
唐洛感到疑惑,“我不是已经觉醒异能了吗?”
“个人自己觉醒的异能往往觉醒的不全面,很多时候并没有完全觉醒自己的异能,对异能的掌控能力往往也很差,觉醒中心有专业的设备帮助觉醒,还可以给你测试各方面的等级。”
“行,那老赵头,我先回去了。”陆峰说完身体一滑就开溜。
“急着投胎啊!去给这小子准备一些必备物品,语音同步翻译耳机什么的,然后带过来。”赵舟进大骂道。
骂完,赵舟进大步向觉醒中心走去,唐洛赶紧跟上前。
走进觉醒中心,赵舟进熟练的来到前台,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向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说:“我是赵舟进教授,我预约了今天的觉醒室。”
“好的赵教授,11号觉醒室一直等着您。”
“嗯,谢谢。”
说完赵舟进领着唐洛走进电梯,按下-1楼。唐洛注意到这里只有-1楼,-1楼似乎在很深的地下,电梯下降了三十多秒还没有停下。
“你刚刚说的翻译耳机,我看你们好像并不需要。”唐洛说。
“在这所民族学院,语言是最容易掌握的,况且学院还有专业课程,基本上只有你们新生才有交流障碍。学院也并没有官方常用语言,平时交流有一个礼仪你以后需要注意,假如A向B发起话题,一般情况下,为了表达对B背后的民族的尊重,A会先使用B民族的语言发起话题,之后的交流使用什么语言自由发挥。”
“明白了。”唐洛回想起刚刚赵舟进也是先用英语咨询那个前台人员。
“对了小子,你之前觉醒异能的时候有没有遇见过幻境?不是做梦,怎么说呢,就是到了一个很真实的世界,遇见了很真实的人或事,并且你知道那不是梦。”赵舟进问。
“没有。”
“哦,是吗?我之前说过,不要骗我哦。”赵舟进对唐洛冷冷的笑着。
“真没有。”
电梯门终于开了,唐洛打望了一下,这里的构造和刚刚的一楼大厅几乎一模一样,赵舟进领着唐洛来到前台。
“赵教授您好,”前台小姐熟练的用中文说,同时递给他一个门卡,“11号觉醒室已经准备好了。”
“Think you。”
赵舟进说完领着唐洛右转走进一个长廊,唐洛注意到长廊左右都有房间,他回头发现另一边也有,每个房间间距较远,过了一会,赵舟进停在一道11号门前,刷卡打开了门,扭头对唐洛说:“进去按照指示做就行。”
唐洛走进觉醒室后,房门自动关闭,他打量着觉醒室,觉醒室很简洁,室中心有一个巨大的鸡蛋型设备,地板和天花板上有明显的管道和电路凸起,连接着鸡蛋型设备。
“您好,请您脱下全身衣物,包括但不限于眼镜、耳环等外物,并放在房门左侧的衣柜。”室内响起了一个甜美机械的女声。
唐洛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摄像头后脱下衣物,赤裸的站在室内。
“请稍等,神经液正在注入觉醒器。”
唐洛看见原本空无一物的鸡蛋型设备突然有白色液体出现在其中,并很快被液体填满近三分之二。
“请进入觉醒器,并保证面向房门躺下。”
唐洛走进鸡蛋型觉醒器,在他走进后,觉醒器打开了它的外壳,唐洛小心的抬起右脚放入那被称为神经液的白色液体,液体是温热的,感觉又不像完全的液体,脚上传来了一丝绵软的弹力,有点像牛顿体,他继续往下踩,踩到了底,感觉也是绵软的,唐洛犹豫了一会,把左脚也放了进去,转身面向房门,缓缓躺下。
神经液的体积似乎是按照唐洛的体型设计的,在唐洛完全躺下后,刚好把头露在外面,唐洛感觉自己仿佛躺在一个完全契合他身体的绵软的云彩上,非常舒适。看着缓缓关闭的外壳,他突然觉得这个觉醒器很像母亲诞生生命的子宫。
觉醒器里开始弥漫着一股香气,温暖的神经液里仿佛有一股股细弱的电流,唐洛逐渐感觉自己变得轻盈,仿佛自己骨头里都舒服的冒泡泡,在这舒适的环境里,他逐渐睡去。
唐洛缓缓睁开眼,他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突然感觉有点冷,他望向四周,全是浓稠的黑暗,说是黑暗并不准确,这里更像是一片虚无,他仿佛飘在没有重力的太空里,挥舞四肢,感受不到任何上下左右方向,不知道自己是在前进还是后退,亦或者只是漂浮在虚无中。
过了一段时间,唐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的长度在这里仿佛被扭曲了,或者根本没有。他看见了一个光点,越看光点越清晰,虚无中开始有了色彩,变成了真正的黑色,世界翻转颠倒着,唐洛突然感觉脚下有了实感,自己踩在了地面上,光点就在自己前方。
唐洛向着光点走去,走近了,他发现光点其实是一个篝火堆,火堆旁坐着一个身穿古袍,留着女人般秀气飘逸的长发,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
长发男人用一根木棍捣鼓着火堆,仰头看着火星向头上无尽的黑暗飘去,“真美啊!”
唐洛沉默不语。
“你长大了,上次见你,你还只有这么小。”长发男人看着唐洛,笑着比了比他曾经的身高。
唐洛席地而坐,“上次见你,你不也是这么小吗?是不是我变老你也会变老?”
“或许吧,毕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长发男人摆了摆手,“你来的太晚了。”
“不想见你。”
“哈哈哈,确实,你我第一次相见是你十岁的时候,那城市的毁灭对你创伤有点大。”
唐洛沉默了,他之前说觉醒异能没看见幻境是骗赵舟进的,事实上在他十岁生日的夜里梦中,他看见了大火中的城市、哀嚎的人群、破碎的星空,还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小男孩坐在地上用四处蔓延的大火烤肉串。
“不过现在再见也不算太晚,虽然你我本一体,但我还是给我取个名字吧,方便以后称呼,嗯......就叫唐泽吧。”长发男人笑着说。
“我该怎么离开这?”唐洛起身说。
“很简单,拿起我手中的这根火棍,你就可以离开。”唐泽说着把手里冒着火的棍子递给唐洛。
“这火棍是什么?”
“力量,责任,使命,或者是诅咒。”
“我为什么要拿?”
“这是你我的宿命。”
“宿命?不可以打破吗?”
“你以为宿命是什么?可以怒喊一声一拳打倒的敌人?还是奋力一搏可以迈过的障碍?不,宿命是层层因果关系的纠缠,因果链是打不破的,只能靠另一条因果链来解开,可另一条因果链不一定可以解开这条因果链,还往往引发其它因果链......如此循环往复,你我的因果链裹成了一个杂乱毛线球,把你我包裹起来,这就是你我的宿命,而接下这根火棍,就是解开线团的线头。”
唐洛犹豫了一会,“我拒绝。”
“何必呢?你现在不接受,早晚会接受的,这是宿命,或许这宿命听起来莫名其妙,充满未知的危险,但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你儿时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普通单亲妈妈的孩子,后来知道自己是异人,妈妈也不普通,你又以为妈妈是想带你远离过去做普通人,可妈妈又离开了你,在你迷茫的时候,又被强制带到这学院,你这十八年就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自己选择人生了,为什么要拒绝呢?”唐泽温柔的轻声说着,像伊甸园里的毒蛇。
唐洛沉默了会,向火棍伸出手,在他刚刚就要触碰到火棍时,火棍上的火焰突然像蛇一样缠绕上他的手,紧接着蔓延到全身,他感觉到火焰灼烧到了骨子里,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的嚎叫,蜷缩在地上。
“然起来吧!哈哈哈!”唐泽咧嘴大笑着,围着蜷缩的唐洛开心的跳舞,“玩火自焚!这火会烧你一辈子!”
......
唐洛猛然睁开眼,惊恐地坐起身,摸着自己的胸膛大喊:“水,水,水!”
“哗啦”一声,一杯水甩在了唐洛脸上,让他清醒了一些,唐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坐在一个病房的病床上,床尾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玻璃杯的赵舟进。
“怎么,梦见自己葬生大火啦?”赵舟进笑着问。
“不,没有。”唐洛回答,直觉告诉他不能让赵舟进知道梦境内容。
“啧啧啧,小子,我现在既欣慰又失望,欣慰的是你没有因为我朝你开了三枪就吓得不敢对我说谎,失望的是你说谎技巧极低,只是简单的否定,完全没有构思好一个完整的骗局,”赵舟进甩给唐洛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浓郁的火焰,“忘了告诉你,觉醒器有一个功能,把异人看见的幻境里对大脑刺激最大的一个画面显示出来。”
赵舟进起身,拍了拍唐洛的肩,“小子,你比我想象的要强,你异能控制方面确实是S级,这代表你对自己异能的控制能力胜过控制自己的手脚,别以为我在称赞你,我只是告诉你,高层很喜欢你这种人,棋子和刀刃,这是你未来的定位,别忘了。”
说完,赵舟进径直走出了病房离开了。
过了一会,陆峰提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看着唐洛说:“没事吧?你这二次觉醒厉害呀,把觉醒器都干废了,吓了我们一跳。”
唐洛下床活动了一下四肢,“谢谢,我没事。”
“没事那我们走吧,我送你去宿舍,顺便带你在学院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