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牙叔是在集市里厮混的人精,哪还看不穿出他在想什么?当即冷笑道:“苏公子,您在三家堡也有好几天了,难道还没想明白?这出关入关,可不是随便找个人指路的事!您看看您找的那些人,有哪一个敢说能带你们入关的?您不怕荒原上的马匪、流兵、猛兽什么的,令师妹也不怕么?当然,您要是等得起,愿意与大商队同行,当小人没说。”
那少年皱着眉头,想了想,心里旋即有了决断。他朝瞿牙叔抱拳道:“瞿经济教训的是。那就有劳瞿经济了。”说完,向树后喊声,“师妹,出来吧。”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应道:“好勒!”从树干后跳出一个明眸皓齿,身段婀娜的少女。这少女约莫十六、七岁,身材高挑,头上戴了顶纱笠,背上背着一口书箱。
瞿牙叔领着两人进去,穿过回廊,就见陈太平抱着一个头发蓬乱,邋里邋遢的老者放到孔明车上。
老者抬头看见瞿牙叔,生气的“哼”了一声。但由于有外人在场,他也不好发作。
瞿牙叔拱手施了一礼,向身后两人介绍道:“这位便是鼎鼎有名的‘宣和堂’传人蔡分宜蔡神医。这两位是我的金主,”指了指那少年,“苏引苏公子,”指了指那少女,“这位是……”
那少女上前,干脆利落的抱拳躬身,朗声道:“晚辈庄采菽见过老爷子。”
听见她的声音,陈太平抬头,诧异的望了她一眼。
庄采菽看见陈太平也是一怔。咦,这人好黑啊。待看见陈太平的眼睛,她心里一慌,就像揣了一只小鹿似的,乱跳不停。她急忙低下头,用鞋尖踢着地上的青苔,脸蛋发烧。
苏引跟着躬身,“晚辈苏引见过蔡神医。”
蔡分宜笑道:“好,好,好,免礼。平儿,去泡壶茶来。”
陈太平应声“是”,去厢房搬了一套梨花木茶几出来,就在院子里请众人坐下,然后从假山上牵了一根竹管,引出山底的井水,用一口大腹陶壶接了,放在炭泥小火炉上烹煮。
这炭泥小火炉也不知是用何材质制作的,只见炉里火光熊熊,须臾间边将一壶井水煮沸,泡出一壶好茶。
苏引不禁侧目,心里起了几分别样的心思。他偷偷打量陈太平,见他年岁不大,但举手投足,颇为沉稳;虽然身材高瘦,面貌黧黑,但一双明媚的狐狸眼,看起来让人平添几分好感。
蔡分宜分过一轮茶,笑着问苏引、庄采菽道:“苏公子、庒姑娘,两位是修行中人吧?”
苏引笑着端起茶杯,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庄采菽明眸一亮,喜道:“呀,老爷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莫非你也是修行中人?”
蔡分宜笑道:“我不是。不是我看出来的,是你告诉我的。”
庄采菽道:“老爷子你骗人。我都没跟你说过两句话,哪有告诉你?”
蔡分宜笑道:“是啊,是你告诉我的。”说着,往她身上指了指。
庄采菽道:“哪有。”将信将疑的往身上瞅。她抬起手臂,看了自己一圈,望见腰间挂着的一枚龙形玉珏,恍然大悟。她道:“哦,原来老爷子认得我这副‘火龙珏’啊。那您猜猜,我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蔡分宜“噗”的一声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几乎被呛住。他就是随口一说,那还想这小妮子当真了?他忙道:“猜不出猜不出。”
庄采菽道:“老爷子,你骗我。你都认得‘火龙珏’,还不晓得我的来历?”
蔡分宜道:“看破不说破嘛。”忙转移话题,“来来来,小妮子,老夫我带你看个好玩的。”
庄采菽道:“哪里?哪里?”说着急忙站起来,瞥了陈太平一眼,跟在他身后。
蔡分宜坐着孔明车领她到假山边,抬手在假山的巉岩上按了按。
巉岩颤动。过了一会儿,从岩石底下跳出一个提着棍子的木头小人,呆头呆脑的望着四周。
这小人约莫有四尺高,手脚纤细。它的眼睛用浓墨重重画了一个圈,眉毛涂的漆黑,两个小鼻孔,嘴唇是鲜艳的大红,看起来颇为滑稽可笑。
庄采菽道:“就这?”
蔡分宜道:“当然。铁蛋,打套伏魔棍法。”
木头人朝蔡分宜抱了抱拳,右脚后退一步,拉开架势,一板一眼打了套“伏魔棍法”。
庄采菽忍不住“哇”了声,惊道:“它是妖怪吧?”
蔡分宜道:“不是。”
庄采菽道:“棍子精?”
蔡分宜拈着胡须得意的道:“也不是。它不仅会耍棍法,还会打拳。铁蛋,打套拳法给庒姑娘看看。”
木头人朝庄采菽抱下拳,丢了棍子,扎下马步,抬手踢腿,风声喝喝的打了套的“虎形拳”。
庄采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她自小在山上苦修,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人性的傀儡。她用手指戳了戳木头人鼻子。
木头人嫌弃的躲开,藏到蔡分宜脚后。
蔡分宜笑道:“好玩吧?”
庄采菽连连点头,“好玩,好玩。”
蔡分宜道:“铁蛋还会下棋。象棋、围棋都会。”
庄采菽喜道:“好啊好啊,让它陪下象棋。”说着解下书箱,从里拿出棋盒,在地上画了个棋盘,就要木头人铁蛋陪她下棋。
瞿牙叔见这一老一少聊的入港,偷偷向苏引丢个眼色。
苏引会意,站起来,向陈太平做了个请的手势,“陈兄,请借一步说话。”
陈太平点头,跟着他走到前廊屋檐下。
苏引道:“陈兄,先前多有得罪。苏某只是想试试陈兄是否真的有瞿经济说的那么厉害。”
陈太平摇头道:“没事。”并未往心里去。瞿牙叔那人他是了解的,出了名的爱吹牛。估计是将他吹得太狠,引起了这位苏公子的反感。
苏引道:“苏某想请陈兄送我们师兄妹入关,不知可不可以?”
陈太平道:“这……,苏兄,你也看见了,家师年老多恙,我实在走不开。决定多多陪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