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狂热、凶狠,就算有毛巾绑住他半张脸庞,但也挡不住他面部表情的狰狞。
毕茂秀吓得眼睛都瞪圆了,喝下去的酒水全都激发成一身冷汗。他喊了声:“抓刺客!”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裴宣抬起头,望着从天而降的陈太平,眼神闪过一丝轻蔑。
杨林喊道:“你疯了?”就这一耽搁,沈镇抬脚将他踹飞出去,腾空一跃,盘花枪呼啸着砸向空中的陈太平。
陈太平心里一沉,咬咬牙,还是一刀砍向裴宣颈项!
就听“砰”的一声,一股巨力撞来,陈太平肩膀一痛,就像一颗皮球一样被猛地打飞了出去。
他落地急忙一滚,左掌按在地上,右手拄着刀,偏头望去,就见一名官差提着水火棍挡在裴宣面前。
这名官差约莫四十出头,胡子拉碴,满脸颓唐。他诧异的看着陈太平,有些不敢相信!他那一棍有多大力量他可是比谁的清楚。别说是人的身体,就是磨盘,都能一棍敲碎!
陈太平站起来,晃了晃肩膀。有些疼,有些麻,好在不碍事,没伤到筋骨。他见裴宣要走,提步就追。才踏出脚,沈镇拦在他面前,长枪一挑。
陈太平骂了一句:“白痴!”突然矮身,往地上一滚。
沈镇一愣,耳朵里捕捉到“嘣”的一声弓弦轻响。他还来不及反应,后背刺痛,整个人就被一枝三尺余长,拇指粗细的狼牙箭射倒在地。
陈太平不敢张望,毫不犹豫的伏低身子,从断墙口一步翻进店里。
街上已然大乱。
不少人在喊:“抓刺客!抓刺客!”
“抓反贼!抓反贼!”
“土匪进城啦,土匪进城啦……”
…………
人挤人,人踩人,乱成一团。
他倚在残垣边,探出头,悄悄的向外望了一眼。
就见毕茂秀弓着腰,揪着沈镇发髻,用力往店里拖。
快要进店里时,他突然发力,抱着沈镇脑袋往店里一滚。
“嗖、嗖、嗖”几声,好几枝狼牙箭射进来,“咄咄咄”的钉在桌子、板凳和地面上。
陈太平赶紧缩在破墙后,等箭矢过了,又往外张望。
他没看见杨林!他心里一紧,正要跃出去,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别、别出去!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今天?”
陈太平扭头,就见杨林躲在与他三步之遥的门口,整个人倒进墙角里。他脸上全是血,胸口上也有血渍,左大腿上插着一截箭杆,伤口正不停外后冒血。
陈太平立马弓着腰过去,看了眼他腿上的箭伤,问:“还能不能走?”
杨林摇头。
毕茂秀道:“不能出去,不能出去!听我的!”说着,把沈镇也拖了过来,与他们并排一起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
沈镇两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牙关紧咬着,从嘴角不停洇出鲜血。他胸腹间插着三枝长箭,腿脚也插着几枝,若不是毕茂秀拼死将他拖进来,只怕他早已被射程刺猬。
陈太平道:“为何不能出去?”
毕茂秀用大拇指朝外指了指,“你看!”
陈太平探出头,接着急忙一缩。
“咻”的一声,一枝狼牙箭贴着断墙射过,直接没入大堂墙壁。
杨林问:“什么情况?”
陈太平苦笑,抿着嘴唇不语。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头,静悄悄的,安静如死地。一排持枪的黑衣人,弓腰走前头在一排弯弓的黑衣人,正一步一步慢慢向着这家小酒店靠近。这些黑衣人裹头蒙面只露出眼睛,从头到脚一身玄黑,就连手上都带着黑色手套。
沈镇咳嗽一声,张嘴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毕茂秀大惊,忙掐沈镇人中,“啪啪”又扇了他急个耳光,“沈大人,沈大人,你不能死啊。”
沈镇睁开眼,呻吟道:“别打了,我没死!没死!”
毕茂秀喜道:“沈大人,你醒了?太好了。快,快,快发信号!”
沈镇道:“发什么信号?”
毕茂秀道:“求援啊。沈大人,你别装了。”
沈镇道:“我装什么了?”
毕茂秀咬咬牙,此时也顾不得教规不教规了。他偏头扫了陈太平、杨林一眼,迅速低头在沈镇耳边低语:“大罗擎天,桑柘万年。”
沈镇一颤,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送那个纸条的人是你?”
毕茂秀不耐烦的道:“不错,是我。别废话了。快点!”要不是他在现场,又怎么会知道沈镇、管无咎等在陈太平的小楼里一无所获?
沈镇苦笑道:“信号烟花在三弟那里。”
毕茂秀道:“三弟?哦,管大人!”举目四望,方才看见一张八仙桌底下蜷缩着一个人影。
他弯下腰正要过去,陈太平伸手抓住他胳膊,急忙往后一拉,“嗤”的一声,一杆长枪贴着他肩膀掠过,带出一条血线。
三名黑衣人跳进来,挺着长枪就往杨林、沈镇心口扎。
陈太平挥刀,“铛、铛”两声劈开两杆长枪,护着杨林。
另一名黑衣人“噗嗤”一声,将枪头扎入沈镇腹部。
沈镇闷哼,双手抓住枪杆,左右用力一撇,“咔擦”一声把枪头折断。
那黑衣人吃了一惊,跳开半步,手里的枪杆用力掷向沈镇。
毕茂秀大叫:“沈大人……”
杨林抓过一条板凳,猛地向沈镇方向一甩。“啪”的一声,把那截断枪撞开!
沈镇抓住毕茂秀手腕,喘息着问:“想不想活?”
毕茂秀气急败坏的道:“废话!当然想。”
沈镇眼眸里凶光一闪,眼珠子泛红,抓着他的手腕狠狠一咬。獠牙没入肉里,鲜血渗出,如溪水一样流入沈镇嘴里。
毕茂秀惨叫,“你干什么?松口,松口!”用力甩动,见甩不开,左手抓起半截砖头,拼命砸在沈镇头上。
沈镇哼了一声,眼珠子红光大盛。他咬住毕茂秀的手腕,用足力气一吸。
毕茂秀如遭雷击,全身乱颤。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失去血色,健康、饱满的肌肉迅速失去光泽,干瘪,头发由黑转白。
那黑衣人看呆了,一时间竟愣在那里。
沈镇不敢再吸,随手一推,就将毕茂秀如推木偶般,砰地推到一边。
那黑衣人急忙从腰间拔出匕首,嘴里吹声唿哨,正要上前,沈镇忽地从地上飘了起来。只见他全身黑气缭绕,双眼通红,面孔扭曲着,从嘴角呲出两根弯曲的獠牙。
陈太平往他那望了一眼,心里一惊,“入魔?”一把将杨林背在背上,挥刀劈开一名黑衣人,就要往外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