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娇步履缓慢地走出相府,脑海里回荡着父亲的话。
家里哥哥姐姐多,她是小女儿,父亲母亲对她不常关照,每月能与她安慰的只有月例。
也因此,当父亲难得喊她谈话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定是个坏消息。
“娇儿,明年及笄罢,按惯例,是应当入宫听召了,你提前预备稳妥,切不可掉以轻心。”
她低眉顺眼应答。
“女儿知晓了,父亲安心。”
要入宫了。
哎——
她低低地叹息一声……一边磨着石子,一边转入街口。
初夏的洛城,阳光正好,高挂普照。
京阳倚墙而坐,整张脸埋在双手中,有点困。
很快,他喘不过气了,昂头眯着眼瞥着高阳。
虽是初夏,可将至午时,阳光在高处使劲地散发光芒,很刺眼。
他正欲垂首,眸中却撞入一道丽影。
阳光下,那身影恍惚,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人都要清丽。
“姐姐!”
他不由自主地出声喊住她,一出声自己也愣在原地。
夜月娇眸中愁绪淡抹,恍若未闻。
他麻利地撑地一滚站起来就跑到了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姐姐!”
他又叫到。
她被惊地回神,抬起头来,讶异陌生的面庞拦住她的去路。
愣怔片刻,对着他轻轻地笑了笑。
矜持有礼。
淡淡桃花色的衣衫未动,娇丽的面容上一双明眸流动着浅浅的光,光底是他的倒影。
京阳不觉心跳漏了半拍。
他是叫花子,世人看他的眼神无不鄙夷,这是第一次,有人望着他,柔和而有礼。
仿若他本来与之身份平等。
夜月娇被他吓了一跳,刚刚从乱绪纷纷中回过神来,松下一口气,看着他,以眼神询问。
他只觉得心跳的厉害,快跳出声响来,脑子一当机,一个当即形成的想法脱口而出。
“姐姐做我娘子可好。”
夜月娇噗嗤笑了。
京阳并不知她即将入宫,还以为是有机会,高兴地也跟着傻笑。
夜月娇正眼瞧着,他少年模样,虽然土污,却异样如阳光般灿烂,她不着痕迹避开了视线,嘴角悄悄牵起。
旋即正了正色,微微严肃道。
“这可不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是你我二人轻易能允的。”
京阳愣了,好像是这样,他无父无母向来独自一人,自由惯了却忘了律法陈规。
他不禁为自己的莽撞汗颜,但是这点羞赫马上就被看着她而升起的喜悦代替了过去。
“什么都能做?”想到即将入宫,她压了压嘴角笑意,转而反问他。
总是大好年华的儿郎,她无意让他对她费无用心思。
他认真地点点头。
她偏了下头,“那若是……我让你,杀一个人呢?”
似是没想到她这么问,按照律法,杀人势必是要掉脑袋的。
京阳沉默片刻,她亦含着笑,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终于,他开口了,轻笑着,似乎很轻松。
“姐姐开口,万死不辞,只是,若真的,我蹲了大牢,可要姐姐为妻,以身相许以做酬劳!”
她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思绪万千。
日光笼罩,仿佛越了千年,终于听到她一声浅浅的应答消散于身前。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