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谈了具体事宜,直到三更半夜霍仲才从他的屋子里出来。外面皓月当空,月光打在霍仲阴冷的面孔上,使那张脸显得更加惨白,看着格外渗人。活脱脱像个在街上游荡的厉鬼,全无生人气象。
他紧绷着嘴唇,致使整个鼻子以下的部分从那张脸上凸显出来。现在根本无法想象他以往笑眯眯的样子,差不多就和一个一直生活在夜晚中的人无法想象白天是什么样那般。他在思考着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他大可以跳过这个问题想点今天取得的巨大成果。但他的完美计划有所遗漏更让他耿耿于怀。
“花魁傻了吗?他为何不待在逍遥盟坐收渔翁之利呢?他既然怂恿了雷鸣反叛,自己却又远离这里?他就不怕雷鸣反叛成功,坐上帮主之位吗?难道他事先就已经知道雷鸣不可能成功?所以才放心的等着他们自相残杀,自己保存实力?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个秘密?不可能啊!我本想着借着此绝佳机会,让他们三个同归于尽的...这下甚是棘手了...先去飞信所看看是否有盖聂的信件吧。”霍仲思虑着这个令他心烦意乱的计划外事件,没空为即将得到朝思暮想的重黎玉戒而欣喜,更是忽略了恨之入骨的沐谦芸很快就要死在亲生父亲手里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仲伯,这三更半夜的不赶快回家,是要去哪里啊!”寂静的街道上忽然传出了个熟悉的声音。霍仲听出了是谁,正因为这个声音,让他重新找回了那张笑眯眯的面孔。“出来吧,花魁。等候多时了吧?”霍仲和善可亲的说道。出来的不是花魁,却是情非得已。他从阴暗的角落里渐渐显现出来,嘴角弯出一道成功人士的弧线,明显是在把自己夸大,贬低着别人。
“仲伯,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啊,这么晚了还要去飞信所吗?到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消息呀?”情非得已油腔滑调的道。那抹笑容依旧刺眼。霍仲却是视而不见,眼睛眯成两条缝道:“啊呵呵,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容耽搁了。”情非得已朝他身边走去,张狂的点着头道:“哦~!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您老人家这么着急呢?莫非是要寻求个什么疑惑不解的答案?”
霍仲镇定自若道:“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情非得已将自己的脸置于霍仲的咫尺间,两双眼睛彼此凝视着,一双眼睛愤恨异常,一双眼睛却若无其事。“你不明白?盖聂可是清楚得很啊!”情非得已面目狰狞的说出了一句足以震慑霍仲的话。霍仲嘴角的胡子微微颤动了下,笑容失色了瞬间,不过很快恢复如初。“你究竟要说什么?”霍仲语调已没有表情显得那么游刃有余了。情非得已背过身,大笑三声道:“没什么。就是特意来感谢仲伯一下,要不是你散布流言,怂恿惜剑斥责雷鸣,雷鸣也不会反叛。”
霍仲冷笑了声,道:“别感谢我了。这一切不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即使没人散布谣言,你也会亲自出马不是吗?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你处心积虑的潜伏在雷鸣手下,不就是这个目的吗?不过我想不通,你为何不趁着雷鸣反叛的时候充当平乱的角色呢?这样帮主之位就非你莫属了,干嘛要避开它?你就不怕生变故吗?万一雷鸣成功了呢?”
情非得已再次转过身,贴近霍仲的脸,他自己的脸得意到扭曲的地步,“因为我知道雷鸣必死!我若在那,也必死。然后,你就可以率领着盖聂,和其他我不知道的叛徒,坐享其成,登上帮主之位!仲伯,你这盘棋实在是妙不可言啊!”情非得已的语气一会像个将死之人,一会又变成狂徒。从他嘴里渗出的狂傲气令霍仲嗤之以鼻,但霍仲照样比着弥勒佛的样貌笑道:“怎么可能呢?我都是为了你着想啊!这么多年我明地里帮助雷鸣实际上全都是在为你策划啊!”
情非得已阴冷的笑道:“为我策划?为我策划就不会不告诉我惜剑的房间暗藏机关,足以把任何人碎尸万段了!”说完他刻意观察着霍仲的反应,想要揭穿他虚伪的面具。霍仲确实有些意外,他全明白了。“花魁果然得知了房子的秘密。他是如何在惜剑眼皮底下探查到的?列御寇!对,给我送信的列御寇!全天下也只有他的轻功能够做到来无影去无踪!都怨雷鸣,若不是他没事要去讨好惜剑引得他大发雷霆,花魁也不会起疑心!”
他迅速的在心里理清了思路,大为震惊道:“竟有此事?我怎么不知道!”情非得已看着他装模作样的表情简直哭笑不得,“仲伯,你也有失策的时候?真是个愚蠢的老东西!”情非得已嘲弄的对他眨着眼睛道。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霍仲立即意识到情非得已刚刚说的盖聂,“他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给盖聂的书信,告诉他反叛之日不要进惜剑的房间。唉!这都是习惯成自然,才会矢口否认并且装无辜。”霍仲长叹一声,事到如今,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该摊牌了。
“霍仲,看在你告诉我惜剑是我杀父仇人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只要你乖乖听话。等雷鸣和惜剑双双归西以后好好安排逍遥盟事务,准备新帮主的继任仪式,恭恭敬敬的等我回来。到时候你依然是地位尊贵的仲伯。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倘若你要有丝毫的歹心,胆敢觊觎帮主之位的话,休怪我手下无情了!”情非得已现下是在安抚霍仲,他知道霍仲在本帮中威望甚高,可以安抚留在逍遥盟的帮众,尚有利用价值。他之所以专门拦住霍仲就是要他做好善后工作,警告他不要痴心妄想帮主之位。另外还有些隐喻的原因,促使花魁对霍仲存在些忌惮之心。
“你能把我怎么样?”霍仲揶揄的笑着,似乎胸有成竹,不怕花魁的威胁。
情非得已回敬他个相似的笑容道:“仲伯,你收到过我多少封书信呢?”霍仲不笑了,或者说暂时笑不出了。他深知这句话意味深长。“您老人家记性不好,我告诉您,一共12封。不好意思,那些信不止有文字内容,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霍仲握紧双拳,心下想着:“着了这小子的道了!这下子有能耐从西方秋瓷国弄来什么偓佺茶,这种比黄金还稀有的毒药,其它东西想必也不在话下!小子,看来有两下子!和我的想法如出一辙啊,都是要三方自相残杀,最后自己坐收渔利!高明,高明!但是,还是太嫩了...”
想到这里,他又恢复了笑容。情非得已不解霍仲为何有恃无恐,“老家伙该不会以为我在威胁他?”他这么想着,洋洋得意道:“这种毒药产自南粤儋耳郡,名叫阴阳散。乃是采用当地独有的数十种花草制作而成。无色无味,只是会造成食欲有所下降,近来您是否觉得胃口不太好呢?十二封信,也就是中了十二次毒,若是一年之内不再中毒就得需要十二次解药才能完全化解你体内的阴阳散,你若是不乖乖听话,保不齐哪天就从阳界回到阴间了!”霍仲点点头,双手背在了身后,开始大笑起来。根本不在意花魁说的话。“嗯,确实。我最近胃口不好,以为是有了什么病,还去找了大夫。”霍仲像是开玩笑一样说道。情非得已不知道他耍的什么鬼把戏,只能咬牙切齿的盯着他。
霍仲有条不紊地将右手举到自己的面前,欣赏着那白皙的玉手,笑道:“我没让你中毒,可是我凑巧知道懒猪洗牙和那本阴阳泰尚拳拳谱在哪里。”现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霍仲处心积虑多年,整日都在思考着怎么才能达成目的,不说面面俱到,也是十拿九稳了。就算花魁这件事在计划之外,他照样可以掌控局势。心思不可谓不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