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趴在母亲腿上,听母亲唱民谣,
“灰色的风筝啊,高高的风筝啊,它飘在空中飞翔…它飞翔…他断了线,自由自在的在天上,它在天上找月亮。”
我附和着她的歌声,母亲的声音婉转动听让我陶醉。
突然一只巨大的手将母亲抓走,母亲像我喊“快走!快走!”
我哭喊着“不要,不要这样,不要离开我。”
猛然间我一下子失重掉落在无边无际的深海里,四周一片深蓝色,我不能呼吸,开始窒息。
我睁开了眼睛,泪水已经划过眼角,脸上都是汗水。
这是一个梦,多希望这仅仅只是一个梦。
我醒来后,发现自己是在那个男生的家里,因为我看到了立在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是他——方宇海。
照片里方宇海站在海边,身穿白色体恤蓝色牛仔裤,显得他简单白净。他原本就蓬松的头发也被风吹的凌乱,落日余晖下,映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他冲着镜头笑着。
我看着他心里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可能是舒服,也好像是紧张,又似乎是不明所以的熟悉。
总之这个男生看起来很美好。
他家就在蓝海旁边,不过我记得蓝海旁边并没有住宅。他的房子像是一栋小民宿,一共两层,楼上是一个卧室和露天阳台,楼下是客厅厨房,附近五百米内才有另外一栋房子,这里人烟稀少,或许这片只有方宇海一个人住着。
他的房子看起来并不豪华,却让人觉得干净清爽,尤其是坐在阳台上看波光粼粼的大海会让人觉得异常轻松。
我扶着额头醒来,听见了隐隐约约的海浪声。
我浑身无力的用双手撑起整个身体才站了起来,我喉咙干亚,嘴唇干裂,拿起旁边圆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
看到了旁边的一个面包,犹豫着要不要吃,肚子饿的咕噜咕噜的响,胃里也觉得难受极了。
不管了先吃了吧,再不吃我就要饿死了。
我环顾四周,家里没有人,或许那个男生他出去了。
我走到阳台上去吹风,原来天已经黑了。
往远处看,一个明亮的火堆闪烁着,他在旁边来回跑,好像在烤什么东西,我看了有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家阳台上有个人望着他,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朝我摆手,示意我过去。
这里的夜晚有些微凉,我身体有些发冷,微风吹到我身上,把我头发吹的凌乱,遮住了些许视线。我走过去,还没走到旁边我就闻到了香味。
他在煮海蛎子,动作很熟练,工具也很齐全,看起来他经常这样自己煮海鲜吃。
我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一时间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扭头朝我笑了笑,又扭了过去看着锅,头也没抬的对我说:“这海蛎子还没煮好,你再等一下就可以吃了。”
我楞了一下,缓过神“哦”了一声。
一阵微风吹过,我冷的抱住了自己,他依旧没看我,说:“你坐过来吧,在海边这夜里啊,冷的很。”
我盯着他看,没说话,就坐了下去,双手抱着腿低垂着头。
也就一分钟的时间,他将海蛎子盛了出来,撒了点佐料递给我:“做好了!来,尝尝,好吃的很。”
我瞪大眼睛盯着他看,心里的苦涩一阵一阵的,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这样对我。
他歪着头,“接着呀,我手都酸了。”
我这才接了过来,闻了闻香味还没吃呢。他又给自己弄了一个,然后直接快速的吃了起来,也不管烫不烫嘴,或许是烫习惯了,连吃海蛎子的动作都那么娴熟。
他一个已经吃完了,看了看我还没吃说“你怎么不吃啊,真的很好吃。”说完又给我夹了一个。
我其实从来没吃过这个东西,我吃过一次海鲜,然后拉肚子了,此后就不喜欢吃海鲜了。
看他吃的那么开心我也吃了一口,味道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的多。
然后我的味蕾就被激发了,连着又吃了一个。
晚风吹着,海边坐着,小火烤着,海鲜吃着,这种生活多好啊。
我将碗筷放下,像是想了许久才开口:“谢谢你。”
他着急吃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接着吃:“是谢我做了好吃的,还是谢我救了你两次。”他语气懒懒散散的,带着些许笑意,这话说的有点像是要我报恩似的。
我站了起来,望向蓝海:“我虽然真的想死,但是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让我明白了一些道理。”
他也刚好吃完了一个大海蛎子拍了拍手,利索的站了起来,随着我的目光也看向远处,回答我说:“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非要寻死,但是能看到你想开了一点,我也挺高兴的。”
风吹乱了我们的头发,却在这一颗吹动了我的心,连我自己都没发现。
“我叫方宇海。”他说。
方宇海,我第一次听到这名字时,觉得挺不吉利的。因为宇海,有点像“遇害”。不过名字听起来好不好不重要关键他看起来过得很快乐。
“我叫简星辰。”我说。
介绍完我的名字,我突然想起来一个词语“星辰大海”,想起来这个词语后我莫名其妙的一阵脸红。
他低头笑了笑,“嗯,我知道。”
我疑惑的看向他“嗯?你怎么知道?”
“我都说了,捡了你的书包。”
“哦,那我的书包呢?”
“在家里。”他双手插兜,笔直的站着。
“可是……我……要回去看一下。”我说。
“好。”他点头。
……
回到家里,他径直走过去,示意我坐下后,从书房出来,把书包递给了我。
我接过书包,还没打开书包我就已经确定是我的了,因为拉链上挂着的那个绿色小恐龙是母亲给我买的,上面还有一个五彩斑斓的花。
我皱着眉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打开书包就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书包里是许多心脏药,我拿起一个药单,上面日期是2016年8月27日。
我刚开始没在意,又翻了翻,里面的东西是好久之前的,比如药,我的心脏病已经好了,已经不需要这些药了,虽然母亲也有心脏病需要药物,可是这些药并不对现在母亲病情,我思考这里为什么会有药,没有一本书。
我问“就这些东西吗?”
他回答“哦,对了,这是你的钱包。”他把黄色的钱包从裤兜里拿出来递给我。
我接过来,打开钱包,让我愣住了许久。里面有一张完整的相片,我趴在母亲的肩上笑着,母亲也幸福的笑着,照片里我们笑的那么的幸福,现实中我们活的那么的悲惨。
我忍住泪意,悲伤涌上心头,直冲眼睛,泪水还是止不住的从我眼里流出,停不住。
方宇海,站在旁边有些着急,不知所措的想要安慰我,看着无声哭泣的我,停住了所有动作,就那样看着我。
他知道也许我需要哭一哭。
他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去到书房拿了把吉他,开始弹奏。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他跟随着自己的弹奏的旋律哼着小曲,没有歌词,却可以与我此刻的悲伤的心情一样。
后来我知道那是他无助,悲伤的时候都会弹出来的曲子,没有谱,没有刻意去记,就会弹奏出来。
……
我在海浪声和那段旋律里安定了情绪,拂去脸上的泪水,双手有些颤抖的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完了所有水。
方宇海就那样看着我,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有说。
我把水杯放下,看着照片说:“照片里是我和妈妈,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可是……她在三天前去世了……”我的声音格外的平静,也许是哭过以后的无力。
我能明显感觉到方宇海听完后愣了一下,他双眸眯了起来,低下头,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我:“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吗?”他双眼明亮真挚。
我和他四目相对了许久起身回答道:“你能先把我送回家吗”
他微微一笑“好”
我把家庭地址报给了他,他戏谑一笑:“呦,挺不错的地方啊”
他骑着摩托车,给我带上头盔,一路上我们尤其安静,他开的太快了,我不得已的用双手拽住了他的衣服,他在前面扭头对我笑了笑“抓好啦”。他油门一加开上了那座桥,没错他载着我开上了生欢桥,我缓过神来这明明是座断桥,他为什么要走这里,我松开抓住他衣角的手,朝他喊“停下”,他好像没听清,我用手捶打他的背部。
他被我的举动吓到了,停到桥的右侧,表情疑惑加愤怒的问“你干什么?”我连忙下车,差点摔倒,还好他扶住了我。
我甩开他的手,环顾四周,慌张失措的取下头盔。
这里是生欢桥没错,y城唯一的这座桥我不可能认错,可是我突然又觉得这座桥有什么不对劲。
“你为什么,为什么带我上来?”我看向他,面目狰狞的问他。
或许是因为他救了自杀的我后,又带我上来生欢桥,让我觉得他一定是故意设计这样玩弄我嘲笑我。
他表情疑惑,张了张口没说话,好像是在觉得我不可思议。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已经顾不得他说些什么,我内心全都是曾经被欺负的画面,我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好人了。
蓝海就在下面,我不想被玩弄被嘲笑被欺负,我也没有了任何留恋,我用力把头盔扔向他,他没有接住,头盔滚到了一旁,这种感觉太痛苦了,我向后退,我好像听到蓝海在向我招手,我就要跳下去。
他抓住了我的手,一用劲就把我拉到了他的怀里,我挣扎哭诉,脑子嗡嗡的响,他吵我喊让我冷静些,光亮在我眼前慢慢变成黑白色,耳边的嘈杂突然安静,我又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