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域独坐书房内,眼神毫无焦点,手中的古籍,一页未翻。
这几日,江澜再也没有来找过他,偶尔在江茯院中遇到,江澜也只是规矩的喊他一声二哥,再无过多言语。可是,规矩二字又企能用在江澜身上?
这种结果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为何心中会如此煎熬?
“主子,小姐或许并非江氏之女!”听风一进门便石破天惊。
江域瞬间回神,平静无波的心猛然躁动起来,眼中似乎也有了少年人该有的喜色,拿书的手也微微颤抖:“说清楚!“
听风也知这个消息对江域多么重要,极为详细说道:“探子回报,建安二年七月,皇上宠妃沈氏诞下一名公主后不幸难产而亡,当晚,小公主也随即夭折。皇上大恸,以皇后之仪将母女二人一同合葬皇陵。今年初太后薨逝,皇陵重开,皇后的人潜入皇陵后发现沈氏墓中的小公主已经不见了!皇后怀疑小公主还活着,四处查询小公主下落,后来发现在沈氏下葬第二天,怀胎仅七月的夫人早产诞下龙凤儿,皇后便觉得事情蹊跷,派人找到了十几年前在江家做过工的老人,那老人说夫人的肚子看起来不似双胎”
江域大脑有片刻的空白,随即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到:“因为一个老妇的话你便觉得澜儿就是那小公主?可有证据?”
听风也看出江域眼底燃烧的希望,道:“属下尚未找到确切证据,但属下认为不无这种可能,据说当年萧贵妃怀孕不久,险些小产,幸得老爷精心医治,才勉强保下胎儿,属下已经向盟里大夫求证过,这种情况下,即便小公主顺利出生,也极有可能如同三小姐般出现先天不足的情况。”
这个消息对江域而言真的太重要了,他的脑子早已一片混沌,没办法再去思考些什么
听风又道:“再说三小姐,她一出生体质不同旁人也罢,还格外惧黑,属下斗胆猜想,或许是跟她曾经入葬过皇陵有关。”
见江域没有反应,听风继续道:“属下还打听到,当年沈贵妃与皇上郎情妾意,感情甚笃,丽祥公主便是沈贵妃与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沈贵妃去世后,皇上悲痛欲绝,差点便随她而去,后来因为担心自己去世后,丽祥年幼孤苦这才作罢,丽祥对皇上如此重要之人三小姐说打便打,打完还能从皇上手底下全身而退,除了小姐也是沈妃之女这一个理由外,属下再也想不出另外的缘由。“
往常的江域,都是绝对理智的,无论在下什么结论之前,他都会反复推敲和求证,可在这件事情上,就单单一点信息,几个天衣无缝的蹊跷的巧合就足以让他信以为真。
尽管他的内心深处依然隐隐有不安跟怀疑,但都被他自动忽略,因为他没有力气跟勇气去推翻听风的结论。
谁也不知道这些年,他到底是如何过来的,总是小心翼翼的掩藏自己那不能为世道所接受的感情,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窥探了去,他自己倒没什么,只是怕连累到江澜,所以每次尽管很想见见她,很想靠近她,却只能极力的压抑住自己,这种感觉,简直是如处地狱。
如今这个传言,且不说真假,总归给在黑暗中匍匐的他,带来一丝光明。
听风从小跟江域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则兄弟,江域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听风却是最了解江域心思的人,他知道江澜于江域而言到底是何种存在,随即问道:“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江域沉默片刻道:“继续查,澜儿生世必须查清楚,另外皇后已经盯上澜儿,告诉慕寒,切莫大意,定要护好澜儿。”
听风应道:“好的,属下马上去办,不过眼下还有一事……”
见听风欲言又止,江域问到:“何事?”
“自赏花宴后,京城中到处都是对小姐名声不利的传言,说小姐粗鲁无知,离经叛道……”
还有很多更加难听的话,听风不敢再说下去,偷偷看了江域一眼,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便问道:“是否需要派人去压制一下?”
“静观其变即可。”意外的,江域似乎不同往常一样在乎外界对江澜的评价了
“可毕竟对小姐闺名有损……“
“澜儿做事看似随心,实则自有章法,我们无须过多介入,况且维护澜儿闺名,与我有何益处?“
听风也是一点即透之人,江澜现在已到婚配之龄,如今自损闺名,定是不愿让自己被轻许人家。
况且若江澜真是皇上爱女,金枝玉叶,身份高贵,在如此讲究门当户对的世道里,江域一介白衣又岂能与之相配?
若此时江澜的名声再差点,想必未来自家主子的情路也会坦荡些。
想通这些,听风也就不去过多计较江澜身外之名了。
天色渐晚,月上树梢,澜惜阁内却灯火通明。
“小姐,你自己还病着呢,大少爷的药,我来帮你煎吧!“仙儿有些担忧的说到。
江澜一手摇扇,一手拿布揭开药罐看了一眼:“大哥为我遭逢大难,不替他做些什么,我心难安。“
“你日后若能少闯些祸,便是对大哥最好的报答了!“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江澜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白衣之人静立于门前合欢树下。
这是江域归来后第一次踏足她的院子,说不意外,不惊喜那是假的,此刻江澜不知道自己是该上前扑进江域的怀中亲切的喊声二哥,还是站在原地,跟二哥远远打个招呼,她有些无措的看向江域。
江域张开双臂语气中满是深情到“过来!”
江澜受宠若惊,她一直以为二哥是讨厌自己触碰的!所以这几天明明很想跟他亲近,为了不被二哥讨厌,她只能压抑着自己,可如今,二哥向自己展开双臂,是不是说明……说明二哥并不讨厌跟自己亲近?
想到此,江澜飞扑到江域怀中,紧紧搂着他道:“二哥,你以后不许再丢下我,不许对我凶,更不许故意冷淡我,否则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了。”
江域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道:“好,我答应你。”
“前段时间,我做了很多混账事,不知澜儿是否能大人大量不跟我计较?”江域温柔的问到。
江澜粲然一笑到:“无论二哥你做错什么事,只要你愿意哄哄我,我就一定会原谅你的。”
江域心中一漾到“那要是我不愿意哄你呢?”
江澜偏头想了一下道:“那我就委屈一下替你哄哄我自己。”
江域嘴角高高扬起,再也不见往日那副清冷如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