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是王兰的声音。这下好了,有王兰在什么都可以解决了。是的,王兰才是我精神上的依托。这时,门开了,开门的却是王红:“对不起,这么早,你……”她的话卡住了,是被石磊的样子吓住了。一贯整洁的石磊,此刻西服斜吊着,衣角和裤子上有斑斑的血迹,一头秀发蓬乱地直竖着,显得异常苍老和疲惫。王红看到石磊的样子,有些紧张地问:“你……你这是……”
“能让我进去说话吗?”
“噢,对不起,请进来吧。”
石磊一进屋里,便四处张望着。王红看出他的心思问:“你在找我姐?”
“是的。”石磊很窘地回答。
“她不在家,在保定上学呢。”
“刚才我明明听到是她在说话。”
王红一听笑了,知道石磊误会了。
“难道你现在不觉得是她在说话吗?”
“这么说,是你……”
“是的,我爸爸、妈妈在的时候,连他们都会误会,因为我和我姐姐的声音极像。”
听了这话,石磊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王红看出了石磊的失望,问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这个样子?姣姣呢?”
石磊跌坐在沙发上,没有立刻回答王红的问题。王红赶忙倒了杯水。石磊见到水,才感到自己的干渴,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王红拿杯子又要去倒,他忙说:“不用了,谢谢。”喝完水,石磊感觉心情稳定了很多。“王红,李姣住院了,是小产,她……”
“什么?怎么弄的?”王红惊诧地说。
“昨天晚上下楼,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她已经……已经知道我和你姐相爱的事了,她非要和我离婚,让我去找你姐。而且,她拒绝我在她身边照顾她。”
王红惊讶地说:“你和我姐的事,她怎么知道?你跟她说的?”
“不是。是我……是我做梦的时候喊你姐的名字,她全明白了。”
王红无奈地叹口气,思想片刻:“这么说她现在身边没有人照顾?”
“她在开滦医院,有护士照看她。”
“我马上去医院。”
“希望你……你能劝劝她。我……”
王红看到石磊痛苦的样子,边穿风衣边宽慰道:“你不要着急,我知道该怎样劝她,你回去好好休息去吧。我看你太疲劳了,是不是一夜没合眼?”
被王红这么关切地一问,触动了石磊脆弱、敏感、委屈的情感,他真想大哭一场,但他忍住了,因为王红不是他倾诉的对象,只是苦涩地咧了咧嘴,走了。
王红来到医院,护士刚刚给李姣喂完早饭,王红抓住李姣的手,急切地问:“姣姣,怎么样?”
李姣见到红姐,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王红给她擦着泪劝慰道:“不哭,不哭,哭对你的身体不好。”
李姣流着泪,难过地说:“红姐,我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不会吧?怎么会呢?”王红吃惊地说。
“是真的,我亲耳听到陆大夫跟石磊说的。”李姣说着哭声更大了。
“不哭,不哭了,姣姣,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也许将来能治你的病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想,好不好?”
李姣听话地点点头,哽咽着问:“姐的身体怎么样了?精神状态好点了吗?”
“姣姣,无论姐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多不好,我们都知道姐是坚强的。尽管离婚给她的心灵上造成很大的伤害,但她还是挺过来了。姣姣,你要听话,只要你把身体养好了,不让姐姐惦记,就是……”
“红姐,你千万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姐姐,要不然姐会……”李姣紧张地说。
“你不要着急,我不会告诉姐的。”
李姣内疚地说:“红姐,开始我不知道姐和石磊的事,如果我知……”
“姣姣,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吗?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至于你和石磊的事,等你养好身体,我来帮你们解决,行吗?”
李姣点点头。王红笑了:“这就对了,你等着,我去给学校打个电话。”
李姣着急地说:“不用,红姐,别耽误你的工作。”
“不会耽误我的工作的,今天我正好没课。”
“可你抄书的时间那么宝贵。再说我们这儿有护士照顾我,你就不用……”
“看你说的,抄书的时间再宝贵,也不如保护你的身体重要。再说,抄书是要心静的,如果我抄着书,心里惦记着你,能抄好吗?还有,护士照顾得再好,也不如姐姐在你身边,是不是?”
李姣笑着点了点头。
石磊回到家,洗完热水澡便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下了。一觉醒来,天已经大黑。他感到肚子饿的厉害,下楼看着厨房的凉锅、冷灶,没有一丝做饭、吃饭的心情,他索性出了门,来到一家人比较少又比较干净的饭店,要了两盘菜。菜上来了,尽管肚子很饿,但没有一点食欲。他又要了一瓶白酒,虽然他天生肠胃和肝脏不能吸收、代谢酒精,但此刻酒却能麻醉他郁闷、痛苦的神经。他一个人闷头喝了半瓶酒,把菜吃光,也没吃饭,付了钱晃晃悠悠地走出饭店。出了饭店,被风一吹,酒不但没把痛苦替他排解掉,反倒使他的头一阵阵胀痛。走在宽敞的大街上,幽静迷离的路灯反射着他孤单的身影,使孤寂的他显得更加寂寞难耐。除了空旷无人的家,他无处可去。
在这里没有李川他们那样的朋友,也没有干妈和娟姐那样的亲人,尽管他们并不了解懂得他的内心,但李川他们可以陪他一起消磨时光,可以帮他忘掉暂时的痛苦;干妈和娟姐可以给他亲人的疼爱,让他有一种心的归属感。无论他做什么,她们都不会责怪他,而是想尽办法保护他。尽管那种保护是无效的,但在他的心灵上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在她们心里,他是他们家庭成员中不可缺少的一位亲人。他也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回报他们,使他的爱得以释放,使他感到自己对别人是有用的。而现在他就像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人,没有人再需要他。他这样悲观地想着,越想越感到绝望,心底就像结了一个大大的冰块,使他感到彻骨的寒冷。他抬起头来,舞厅门前的霓红灯一闪一闪的,像在跟他招手,他毫不犹豫地走时舞厅,疯狂、发泄地跳着节奏明快的迪士科,他潇洒、优美、疯狂的舞姿,以及他那旁若无人的气势,引来了舞厅所有人的目光。迪士科舞曲终于结束了,他已是大汗淋漓,就在他喘息之际,优美的《天鹅湖》圆舞曲响了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乔珊跑到他的面前,喜悦地说:“石磊,我请你跳个舞。”
石磊揽住乔珊的腰,随着优美的音乐跳了起来。他搂着乔珊的腰肢跳得那样优美、洒脱、奔放,好像这优美的舞曲是专门为他俩谱写演奏的。由于他俩跳的太出色了,使得跳舞的人们都不好意思地停下来看着他们,并议论着:
“你看他们跳得多好。”
“就是,从咱们舞厅开业以来,还没有一对跳得这么好的。”
“是那个男的带得好,那个女的常来咱们舞厅,从未看她跳这么好过。”
“这个男的好像不是咱们唐山人吧?”
“不知道。”
……
《天鹅湖》圆舞曲结束了,当听到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石磊才发现舞池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跳。他放开乔珊的手,径直向舞厅门外走去。乔珊追出来,意犹未尽地在后面喊着:“石磊,刚跳两曲你怎么就走啊?”
石磊没有理她,还是继续往前走着。
“石磊,真没想到,你跳的舞那么好,把全舞厅的人都震住了。”乔珊兴致勃勃地说着。见石磊还不说话继续问:“你是回家吗?是不是李姣上夜班,你才敢出来跳舞的?石磊,你真是个怪人,是不是你的古怪更吸引女孩子?你怎么不说话?”乔珊追上石磊,借着昏暗的路灯,看看一脸痛苦的石磊,小心地问:“石磊,你今天怎么了?对了,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石磊继续往前走,没有说话。乔珊停住脚步:“石磊,你是不是嫌我烦?那我就走了!”
这时,石磊停住脚,停顿片刻,说道:“能陪陪我吗?”
乔珊欣喜若狂地说:“行,行,我陪你。反正我也没事。”
乔珊随石磊来到他家。石磊来到楼上,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烈性洋酒,靠着酒柜坐在地板上毫无节制地狂饮起来,边喝边说:“你知道吗?过去我是从来不喝酒的。因为我的体内不能吸收酒精。可没想到酒还真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活在云雾里,飘忽忽的。人活在云雾里多好,活在云雾里什么痛苦也没有了,你说是不是?”
乔珊走过去抢石磊的酒瓶说道:“你不要再喝了,你已经喝醉了。”
石磊夺回酒瓶,吼道:“不要管我,你们……你们都不要我……我想和从前一样,过那样没有……没有责任的生活,无论对谁……对谁都没有责任,对你、对我……都没有责任,哈哈……是不是,那活的该是多么轻松。什么道德呀,良心呀……都******扯淡,有责任的生活……太累、太苦,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啊……”说着泪水顺着脸颊缓缓地流下来。
听了石磊的醉话,看着石磊异样的表情,大口大口地喝酒,乔珊猜测一定是他和李姣出了问题。她心里多少有些窃喜,试探地问:“石磊,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是……是谁不要你了?是李姣不要你了吗?”
“李姣、王兰,她们都不要我了……”
乔珊惊诧地睁大眼睛:“王兰?王兰姐和你?真没想到,原来你们俩……你们俩……”
“我们俩怎么了?我们俩?……我们俩什么也没有!她……她根本……根本就……”石磊话没说完,倒在地板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乔珊见石磊睡着了,恨恨地说:“原来王兰……哼!假正经。”说完站起来就要走。忽然她停住脚步,回头痴情地看着醉态熟睡的石磊,与刚才粗暴、野性的石磊相比显得那样恬静。醉态的石磊、粗野的石磊、舞厅中疯狂的石磊,平日里个性、潇洒的石磊,在乔珊心中构成了一个男人完美的化身。自懂事以来,她便养成了想得到什么,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必须得到的心态又一次怂恿着她。她回到石磊身边,温柔摇着石磊地:“石磊,石磊,她们不要你,我要你,我不离开你,好吗?”说着,伏身吻着石磊的脸和嘴唇。石磊醉态地哼了两声,把她拥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