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青柠，这么多吃的，你怎么也不留些给我啊！”
声音从周牧身后传来。
一个和周牧差不多大小的男孩。
说话的时候，手已经拍在了周牧的左肩，人却扭向了他的右侧，伸手搞起了突袭。
周牧却没按常理地往右转了头。眼睛里那男孩先是一愣，接着悻悻地朝他挥挥手说道：
“你这人，没劲！”
“哈哈，杜飞哥哥你太坏了，刚刚你去哪了呀，我都没看见你。”青柠扑闪着大眼睛说着。
“哦，我刚刚在搬东西啊，要是早知道你来，我就下午去搬了。”
周牧许是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也没搭话，就这么微笑着看杜飞耍宝。
杜飞很瘦，五官端正的脸上，有着与年龄很不相符的世故。虽然这是一个稍带贬义的词语，但对于他们这样的孩子，这也许能算是，命运在过分戏弄之余，唯一的一点馈赠吧。
近一年的时间，周牧已经足够了解。
所谓孤儿，除了一些被拐卖，或者走失儿童，在不再重男轻女的时代，弃婴大多已经由女孩变成了一些天生缺陷的孩子。
这些孩子除了少数能够回归自己家庭，还有不少会被收养，但对于那些家庭而言，年龄小些会是更好的选择。
杜飞也曾被收养过，只是当那家人又有了自己的孩子时，他再次被抛弃了。
期间还有些曲折杜飞不会和任何人说。但人却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周牧，你能不能别像昨晚那样折腾了行吗？每个人都像你这样的话，妈妈还不被累死！”
周牧不禁有些奇怪，话没错！但时间不对。这明显马后炮了！
果然，抬头再瞧向杜飞的时候，他就一个劲地在朝自己眨眼示意，余光扫向旁边的杨姑娘，自己竟然懂了！
‘人小鬼大’嘴里嘀咕着，好像忘了自己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才十一岁。
“好的，飞哥，我知道错了。”
“知道就好，你看人家青柠，多懂事，又有爱心，还那么漂亮，成绩又好，还……”
“咳，嗯，哼！”
“干嘛呢。”
“没，没什么，我突然嗓子有点痒！”
“……”
“呃！”
“咯咯咯咯……你们就爱逗我！和以前健哥哥他们几个一样。”青柠话里看不出异样，但脸上明显泛起了红晕，周牧也没忍住又多看了几眼。
在这个连青涩都算不上的年纪，除了好看，他不知道还能找些什么词语来形容现在的她！
青柠说的健哥哥他们几个，周牧也听杜飞说过，是院里更大一些的孩子，但他都没有见过。
他们一走，男生中，杜飞加上脚有些不方便的高俊，听障的胡尚杰，还有他这个后来加入的‘脑瘤’患者。就成了这里最大的一批了。
高俊和胡尚杰大多时候是走在一起的，好相互有个帮衬。此时正帮着青柠的父母在分发玩具。
杜飞呢，很多时候也自觉肩负起了大哥哥的角色，帮着院长妈妈管起了一些琐事。
周牧由于自己有些事情还没理清头绪，一时还没找清自己的位置。
当然，在所有人眼里，他还是个失了忆的脑瘤患者，所以在这里他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包容。
“健哥哥都考上大学了，你们呢，以后也会上大学吗？”
“以后呀，肯定会的。”
“那我们上同一个大学吧。”
“好！”
“好！”
大学！
周牧虽然也附合着点头，但其实，他对自己现在念的小学都仍觉得有些陌生，大学么！
“哈哈哈，上大学喽……“
“嘻嘻，上大学喽……”
相比之下，青柠和杜飞对大学的想象会更具体一些。两人聊得兴起，周牧也听得起劲。一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对未来多了一份幻想。
……
正聊得起劲的时候，周牧留意到青柠的父母已经走到了门口，迎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院长妈妈，妈妈的旁边跟着个大姐姐。
寒暄了一会，目光便往这边望了过来。
…
”院长，小牧这孩子的病……“杨鹏说着和妻子对望了一眼。
”哦，上面已经答应了，估计很快就会有专款下来，你们就别担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
几人俱是一脸欣慰，只是没人会留意，院长黄妈妈暗下里叹了口气，那份欣慰在脸上也多了些僵硬。
那么些年了，杨鹏他们一家子已经在这座孤儿院里付出了太多。所以她才会撒起了谎，只因她清楚的知道，周牧的’病‘，他们负担不起。
大姐姐是朱月，身为女儿，她还是觉察出了些什么，没有多说，只是从一旁又重新挽起了妈妈的手。
这个周牧的情况，她从电话里也多少有了些了解。到这里快一年了，一开始连话都不会说，许多基本的生活技能都不会。
这些都是因为他脑子里生了个瘤子，但好在现在看起来，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起码就自己刚刚的观察，已经看不出他和别的孩子有异了。
只是，那个瘤子就像个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唉，只是，要拿掉这个炸弹，那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妈妈那边似乎进展得不怎么顺利。
她这次回来，也考虑着准备拍些素材，如果能在网上引起社会关注，应该能够帮他渡过这个难关吧！
……
“哇，你们快看，朱姐姐回来了。”
顺着周牧的视线，青柠喊了声后率先跑了过去！
“那是院长妈妈的女儿，亲生的！走。”
杜飞的示意下，周牧也起身跟了过去。
依次问好，周牧最后把视线落在了这个从未见过的姐姐身上，只见她疼爱地抱起青柠，又在杜飞的头上胡乱搓揉着道嗯，又长高了些，这才朝自己望了过来：
“我猜，这就是半夜在厨房大灶里烤红薯的周牧吧。咯咯，你好，我叫朱月，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姐姐。”
周牧心里是不怎么认可这么一个符号的，加上那次自己躲在灶堂里一身灰的经历，总感觉很LOW。可关键是她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昨晚的’状举‘。不然叫我飞檐走壁的周牧也不错啊。
“呀！妈，这孩子还挺腼腆的呀！”
这一稍微走神的工夫，就忘了这个时代还有握手这么一种礼节！便被第一见面的姐姐贴上了这么一个标签。
腼腆？！杜飞好像说过腼腆等同于娘炮的。“我……”周牧有些憋屈。
“装，无耻！”杜飞一副看穿了你的鄙视。
“大灶里找红薯？”杨青柠好奇。这又是个什么故事！
还有大人们站在旁边望着，笑容里满满的温馨！
这似乎就是所有关于和姐姐第一次见面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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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似乎还是昨晚的夜，满天星海，月挂中天，除了身边多躺了个人。
“那么多年了，我怎么就没发现可以躺在这里看星星呢！喂，你在想什么？”杜飞道。
周牧眼睛斜瞄了他一下，把脚也学着架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我在想以后，大学之后的事！”
“以后啊，你……”杜飞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一顿陷入了沉默。
“那你呢？”某人根本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脑瘤’打破了整个氛围。
“我啊，我也不知道，不过上次张爷爷他们喝酒时说，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他就想开家饭店，想吃什么就做什么。累了就关上门，带着一家人到处转转，我觉得那样蛮好的。到时咱这的人去吃饭，我全部免费。”
“啊哟，不错哦，那我也开一家！”
“周牧。”又沉默了片刻，杜飞突然坐了起来，脸上多了些认真。
“嗯？”
“暑假还有二十几天，咱们去赚钱吧！”
“赚钱！好啊，我们也可以和健哥他们一样，到时给弟弟妹妹们买些衣服玩具什么的。”
周牧没有看到，自己嘴里嘀嘀咕咕时，旁边的杜飞没了平日里的爽朗，几次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也就更无法知道，杜飞现在，心里很不好受，只因他这些天特意地了解了一下，脑瘤，是个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