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们聊了一会天,没了兴致各自专心钓鱼。似乎是鱼群经过,所有人接连上钩,忙的不亦乐乎。
空气渐渐粘稠,风夹杂着高温形成热浪吹拂而来。远边的天空黑压压一片,大片大片乌云似有千军万马之势轰隆隆的朝我们所在的位置逼近。云层中银龙穿行,雷声自远处传入我的耳朵,闷声敲击着我的耳膜。
是夏天的雷暴快要来了。
见这架势我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归程。我的坐骑是号称风里小白龙的校门口小作坊暴改电动车,八块电池赋予了它强劲的动力,空拧电门到最大轮胎都会因为过高的转速像甩饼一样变型。
我住的宿舍在学校里,离我所在的淮河段有大概半小时的车程,来不及了,我听见雨点如子弹般钻入泥土的声音已经到了对岸。对岸村庄房屋的屋顶被硕大的雨豆砸的劈啪作响。
“轰”
只感觉眼前一花,所有人如中了定身术一般被惊地愣在原地。
我猛的朝那声音的方向寻去,一条粗壮的雷柱上连苍穹下至地面,劈在了对岸的高压铁塔之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大声惊呼跌跌撞撞地冲上身后的堤坝,想要逃离这让所有人一生都没见过恐怖地带。
很多人抛下了他们心爱的鱼竿,三步两步紧赶着向坝顶头冲去,却一个不小心甩了个跟头。
雷云好似戏谑般放慢了速度,像狼群驱赶猎物一样追咬着我们的尾巴。
我跨上电车,一拧电门到底。后胎快速转动,前刹被我死死捏住,车尾甩起大片大片黄土转个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松开前刹,由后轮抓地,吸上来的动力传到车头,车头又拽着我的胳膊拉着我平地起飞。巨大的惯性把我向前带去,我上半身猛的后靠,差点失去平衡。我都要骂娘了,这种时候哪有时间出着幺蛾子。
我还是骑着车上了路,身后的雷雨缀着我一刻不停,我闻到了大雨打在土地上传来的奇特气味。好在这条路是处在百里农田之中,连接着市区工厂与河边渡口供大卡车通行。修的又宽又平整。
乌云终究是追了上来,如巨鲸之口慢慢将我吞噬,天空的亮光被黑暗逐渐击退,雨水成片成片密集地拍打在我的脸上,砸在我的眼睛里。
我被淋地透湿根本无法睁开眼睛。远处笔直的公路上出现了模糊的黑影,我想起来了,路途中交叉穿行了一条铁路,那铁路高过公路,相接的地方建了一座铁路桥,我可以到桥洞里去躲雨。
这铁路桥洞由于没有下水系统而地面又矮过外面的公路所以时常被淹没,桥洞两边修了高出地面不少的窄道方便行人通行。
我将车停在桥洞中窄道中部,站在车旁看着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我处的地方被雨云笼罩,我甚至看不见远处的亮光,这真是难得一遇的奇景。
雨下的太大,桥洞两段已经有了水帘,哗啦哗啦。刚刚的恐惧已经过去,我心头只剩莫名的亢奋。
我掏出烟,手已经抖如筛糠。我艰难地在烟盒里找出了一根没有被雨水浇透的烟,掏出火机烤了一会叼在嘴里点上。这时我才微微镇定了些。
周围太暗了,我打开车灯脱掉了体恤,拧出一大滩水。将体恤铺在坐垫上后我蹲在墙边,黑区区的桥洞一半被车灯照的锃亮,另一半却黝黑。我心里发毛,摸不清这大雨什么时候会过去。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得快,但这大雨一点停止的兆头都没有。
水已经快要漫上窄道。突然,黝黑的隧道另一头传来噗通一声,像是有石头从隧道口铁道上掉到水里,溅起的水波冲上了我的脚面。我没有多想,还在望着河边来时的道路,看看有没有钓友路过我这里好和他做个伴。
我心头郁闷不已,点燃第二支。突然,又一道水波冲上我的脚面,这绝不是刚刚的余波,像是有什么东西向我这边移动。
这东西推起一波又一波浪头朝我这边传来,我心头越发不安,看架势这玩意十分有力,体型不小,和我刚刚估计的石头大小有着不小的出入。
我从渔具包里抽出我经常挖钓位的工兵铲。这铲子是我从网上买来挖钓位所用,外形炫酷,但强度不高,挖土石还有点用处,但防身绝对不是个好选择。铲边有一道刃口,平时用来砍砍小树枝,也是我现在唯一的依靠。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提着铲子杵在车旁,紧张地寒毛倒竖。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刚刚抽了只剩半口的烟燃到烟蒂烧到了我的食指。我将烟蒂向来物大致的方向扔去,那东西就像快速转身一般溅起巨大的波纹。
我的妈呀,这是个什么东西?
看不见的事物最让人害怕,我掉头跨上电动车打起站脚飞也似的逃出铁道洞,哪顾得上雨还在哗啦哗啦的倾倒。
我没来得及穿上体恤,闷头逃出老远,硕大的雨点打在我的上半身传来刺痛。
路面很快有了积水,我的小白龙就像一条船,身后拖着被切开的水线。天空还是黑压压一片,雷云始终盘旋在我的头顶,轰隆轰隆。
我一直拧着电门,速度奇快。突然,小白龙像是呛水了一般抖动不已。终于,不知什么原因,车抛了锚,车灯熄灭,停在了路中央。
绝望感迅速吞没了我,笔直的大路两旁什么也没有,只有傻子一般的我孤零零地立在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