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跑过去,松林里突然闪出了两个麻衣大汉,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李昱一怔,又听得身后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山道弯处也转出两个麻衣人。四个人一前一后,夹住了他们。
李昱身体微侧,将萧玉蓉护在身旁,然后拱手问道:“在下青阳塾师,与女伴到此采药。与各位好汉应该是素不相识,不知各位好汉如何称呼?因何挡住我等去路?”
一个相貌比较凶恶的麻衣汉子大声道:“我们是青阳四凶,最讲义气。你这个白脸书生,勾搭别人的小娘子,我们看不过去,要…要给你一个教训!”
居然是有人买凶要对付自己,李昱挑了挑眉头:“原来是四位英雄,久仰久仰。小生听人说过四位英雄是最讲义气,最讲道理的,应该称青阳四义才对。四位英雄请看,我乃是个饱读圣贤之书,文质彬彬之人,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丑事?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另一个相貌普通凶恶的麻衣汉子听李昱称呼他们“青阳四义”,大喜,看着他就顺眼了许多,就问比较凶恶道:“二哥,我觉得这书生挺斯文的,不会去勾搭女人的。你不会真的认错人了吧?”
比较凶恶一听,急了:“胡…胡说!二寨主交待过的,一男一女,上山采药,咱们等了一早上,就是他们俩,没错!”
普通凶恶争辩道:“你怎么知道后面没有一男一女上山呢?万一那个女的不来了呢?万一那两个人都不来了呢?”
两人争执起来。
李昱和萧玉蓉被围在中间,进退不得,又不好插话,只好任由他们争辩。
萧玉蓉悄悄地朝李昱挑了一下眉,意思是:现在能打吗?
李昱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况,无奈地摇摇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颇觉无奈。
比较凶恶和普通凶恶两人争辩了一会儿,谁也说服不了谁。另一个一般凶恶的麻衣汉子也急了:“你们俩别吵啦!问一下这两个人不就清楚了吗!真是笨死了!”
比较凶恶眼睛一瞪:“要你多嘴!要不是他胡搅蛮缠,我早就想到这个办法了。”
普通凶恶一听,顿时气上了:“你才胡搅蛮缠,你全家都胡搅蛮缠!”
三个人又吵了起来。
最后一个特别凶恶的麻衣汉子实在受不了,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嘴!”
特别凶恶看来是四人之首。他断喝之后,一般凶恶、普通凶恶和比较凶恶都乖乖地闭嘴,不敢再说话,只是拿着眼神瞪来瞪去。
特别凶恶瞪着三人,怒道:“你们皮痒了吗?赶紧先把寨主交待的事情干完!想吵架有的是功夫!”
他转过头,问萧玉蓉:“小娘子可是县城杏林堂萧大夫?我以前见过你。”
萧玉蓉在青阳县城大小也算个名人,认识她的人着实不少,只好点点头:“正是小女子,不想壮士居然认识,不胜荣幸!”
医生还是比较受人尊敬的,特别凶恶挤出一丝笑容:“萧大夫受惊了。我们接了活儿,要给这位书生一个教训,跟你没有关系,你先走吧。”
萧玉蓉瞪大了眼睛:“可是他是我的朋友啊。朋友有危险,我不能一个人走开对不对?你们青阳四义不会让我变成一个不讲义气的人吧?”
普通凶恶觉得有道理:“大哥,萧大夫说得对啊,怎么办呢?”
看着青阳四凶在那儿抓耳挠腮,萧玉蓉忍不住“扑哧”一笑:“四位英雄不必烦恼。听你们的意思,是有人托你们找我昱哥哥的麻烦。但是四位讲义气,不想伤害到我。这个人呢,可能和昱哥哥有些误会。这样好不好,你们带我们去见见他,有些事情,说开了也许就没有误会了。这样,你们既完成了他托付的事情,又不违背义气,岂不是一举多得?”
一般凶恶、普通凶恶和比较凶恶大喜:“大哥,这个主意不错啊!就这样办了吧!”
特别凶恶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想不出具体哪些不对,挠了挠头,道:“好吧!”
李昱和萧玉蓉在前,青阳四凶在后,押着他们下山。
李昱凑到萧玉蓉的耳边,低声道:“玉蓉妹妹,一会儿到村口,你先跑,我负责引开他们,没准儿跑着跑着,我的功夫就可以恢复了。”
萧玉蓉抿嘴一笑,左手长袖悄然下垂。
山风携着山雾迎面扑来,将他们裹了进去。
风过,雾散,青阳四凶软软地瘫倒在地,满脸的不解与不甘。
李昱惊奇地看着萧玉蓉。
萧玉蓉得意地扬了扬手:“本大夫行走深山老林,哪能没有绝技傍身?”
李昱定睛看去,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小布囊,登时恍然:“迷神散?”
迷神散药性极强,一小撮药粉就可以迷翻一头成年老虎,何况用一包来对付区区几个人?方才趁着浓雾,又是顺风,她果断出手,轻易就放翻了青阳四凶。
萧玉蓉娇哼一声,收回手:“昱哥哥,打算怎么处理这四个蠢汉?”
李昱略一沉吟:“不知道是谁要对付我,而且还对你我的行踪这么了解。玉蓉妹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药就暂时不要采了,我们赶紧先离开山里。这四个人,我们也不用处理,听天由命吧。”
萧玉蓉点点头,冲着青阳四凶道:“昱哥哥心善,算你们走运。昱哥哥,咱们走!”
李昱才走出两步,忽然心头一紧,似乎前方有绝大的危险正在袭来。他下意识地刚一侧身,一个物体便“嗖”地擦身掠过,“夺”地一声,钉在了身后的一棵树上。定睛看时,却是一枚飞镖,末端红绿两色的镖衣兀自在风中飘动。
萧玉蓉惊呼一声,扑了过来:“昱哥哥,你没事吧?”
李昱定了定神,望着飞镖的来向,沉声道:“谁!”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背上负刀的蒙面大汉从前方山路上纵掠而来,两个呼吸之间就落到了他们身前。
蒙面大汉冷冷地看了委顿在地的青阳四凶一眼:“四个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真是给我丢脸!”
特别凶恶又是不甘又是羞愧,想要分辩什么,无奈药力发作,非但全身筋酥骨软,连说话没了力气,只好在那儿鼓着两只铜铃大眼,委屈万分。
蒙面大汉瞪了他一眼,对着萧玉蓉拱拱手:“见过萧大夫!”,接着对李昱一笑:“我受人之托,要给你一个教训,抱歉了小相公。”
来人正是胡屠户。
他受了林正峰之命后,便连夜赶回寨子,吩咐青阳四凶次日一早赶到青岩山埋伏,收拾李昱。
林正峰给的情报里,说李昱只是乡下的村学教师,手无缚鸡之力,按理说,青阳四凶足以完成任务了。可是不知怎么的,胡屠户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这四个浑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别被这个读书人忽悠了。于是也急匆匆地赶来。
他远远地看见四凶押着李昱二人下山,心中一松,心想这几个家伙总算没有把事情办砸。谁料一阵山雾过后,形势居然逆转。他大吃一惊,不明所以,见李昱他们要从另一条路下山,来不及阻止,于是脱手先是一记飞镖,然后再匆匆蒙上面,赶了上来。
萧玉蓉妙目在胡屠户脸上一转:“这位英雄认识我?”
胡屠户苦笑:“青阳城里谁不认识妙手仁心萧大夫?若不是实在无法拒绝,我实在不想得罪。您放心,我答应了人绝对不会伤害您,当然我也不会伤这位小相公的性命,只是打折他一手一脚就可以了。”
萧玉蓉嫣然一笑,伸手抚上云鬓:“不知道是谁让你对付我昱哥哥呢?给了你多少钱?如果你肯放过我们,我们可以多给你一倍,你看可以吗?”她故技重施,借着梳弄头发,手腕微抖,撒出了迷神散。可惜这时候没有风,到底会有多大效果,她心中也没有底。
胡屠户道:“不是钱的问题……”忽然身体一晃,顿觉不妙。他毕竟行走江湖多年,经验丰富,当下马上闭住呼吸,双脚一跺,倒纵了出去,又惊又怒:“你…你…”
萧玉蓉暗呼可惜。偷袭失败,对方已经有了警觉,再出手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另想他法。于是她玉腕轻翻,抽出发簪,秀发顿时如飞瀑般泻下,披散在了她的背上。
没等胡屠户反应过来,她转过手腕,将发簪的尖端对准自己了的咽喉:“虽然不知道你的雇主为什么一定要伤害昱哥哥,但是可以肯定他一定不愿意伤害我。你要是不放我们离开,我这一簪扎下去,你也没有办法向他交待吧?”
胡屠户呆了一下,然后竖了竖拇指:“萧大夫不仅是妙手仁心,也是个狠人呐。老胡佩服。不过你小看我了,这招对我没用。我们之间距离一丈不到,我有把握在你动手的刹那将你击昏,事后再将你送回青阳城,只要你在这期间不受到伤害,想必那个大人物也不能怪我什么。那个,小相公,你不会一直躲在女人背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