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等小叫花子开口，季时才发现这个胸部平平的叫花子居然是个女孩子。
她弱弱地道：“我只是想找些吃的。”
季时却是不信：“山脚下这么多可以吃的野果，你为何偏偏来山林深处？这里可是有不少灵兽活动，普通人顶多在外围活动活动，敢进山的都没几个，更何况是你。”
见季时不信，那少女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山脚下人太多，我一个孤女，抢不过他们。只好来更深的地方碰碰运气。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你在这儿啊，我是循着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过来的…”
说的像真的似的。
季时依然不信，一个真正弱不经风的孤女，怎么可能在这个吃人的白湖边上活到现在。
少女似乎看出季时心中所想，又补充道：“如果没人逼我我也不愿进山的……之前为了活下去，我一直将自己打扮成这副样子，可是今早被岸边的男人发现了我是女儿身，所以来这本也存了避开他们的心思，没想到看到了您在施展神通。”
“你知道的，在这种地方，不管是女人还是女孩都是他人案板上的鱼肉，更何况是我这种年纪不大的孤女呢。”
季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很聪明。”
少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吧，”季时松开手将少女放下，道：“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姑且当是真的。”
少女站在原地却没有动作，她暗暗瞥了一眼地上的竹筏，柔柔地问：“我叫李源源，你叫什么？”
“季时。”
李源源：“季大哥是要去大晋么？能不能捎带我一程？”
季时：“我是要去那边儿，不过……”
季时一屁股坐在竹筏上，看着李源源，一边啃果子一边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李源源咬了咬嘴巴，迟疑道：“等到了白湖那边，等我见了接我的人，我会付你一比丰厚的报酬。”
见季时不为意动，李源源继续说下去：“如果你看不上这些……我可以给你一把扇子，一把对你们这种人来说，无价的扇子。”
季时终于看了李源源一眼：“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但如果你真的了解天上的事情，你就应该明白，那把扇子不是你我这种层面的人可以拥有的。”
“何况，自余国被来自草原的人攻破了国都后，那把扇子便没了踪影。你却说，你可以给我那把扇子？”
李源源咬咬嘴唇，说：“虽然余国亡了，但火种还在。那日，当草原的铁骑踏入宫城的门，余国的皇后赐了所有还在宫中的，尚且年幼的皇子公主们一杯鹤酒，自己也挂在了悬在宫殿房梁上的那束白绫上。”
“皇后的本意是不想自己，或是别的什么人成为绊住那个火种的存在。可总有人对这个决定不满，特别是本来就活得很好的那批人，谁不想活的长长久久的呢。于是便有了违命不从，有了一场风波。但余国那位皇后柔弱了一辈子，终于狠了一次，她红着眼将不从的那些人一个一个地亲自灌下了鹤酒，直到她看到了自己小女儿的泪眼。”
“那双眼同她很像，于是她想起了很多往事。于是......皇后拿着毒酒的手犹豫了。天生神力的公主趁机挣脱了旁人的束缚，逃之夭夭。皇后则看着公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那也是她一生里最后一次心软。”
李源源放慢了语速，缓缓道：“余国最小的公主就这么活了下来，并带着余国的国宝，一直随着流民逃窜到了白湖岸上......”
“哈哈…哈哈哈！”季时却突然大笑起来，连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一旁李源源闭了嘴，被乱发遮住的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小灰雀听故事听得正起劲，突然讲故事的人停了。它有些不满地看向季时，也不知自己的恩人在笑些什么。
“你真的很有趣，是我见过的‘人’里为数不多的，有趣的人，”季时说：“既然你给我讲了一个不错的故事，那么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从前，这块大陆的中部地区有一个小国，小国有这么一个公主。十五年前，也就是这个公主出生的时候，迎来了一场大雨。这场雨拯救了干旱已久的小国，于是她的出生被视为祥兆，也因此成了所有公主里最受宠的那个。更巧的是有一仙家人前往小国皇宫采访老友，而刚出生的公主入了那人的眼，成了那人的记名弟子。”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期望与溺爱的灌注下，公主这棵幼苗意料之中的，长偏了。”
“公主被养成了娇横跋扈的性格，经常虐待自己宫里的宫女不说，有时手重一点儿便是一条人命，偏偏还无人敢管。这样一个受宠的公主，就算是这个小国亡国前，依然每日用着昂贵的熏香，饭桌上少不了山珍海味……”
这时，李源源垂在两边的手悄然捏成了一个拳头。
季时看着她，继续道：“后来，小国因为一件宝贝成了众矢之的，在几方运作下亡了国。那是一个长达数十年的局，做局的便是公主的仙人师父。”
“再后来，小国的皇后不愿皇室中人沦为蛮人的奴隶，于是心一横‘赐’下了很多杯毒酒。公主听到了风声，除了不敢置信当然还有对死亡的恐惧。她肆意活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没有活够的，于是便想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很简单，从古至今有不少人都用过——那便是假死。”
“可假死还是需要一具真尸体的，公主从宫里挑了一个跟自己身形相似的宫女，”季时看着李源源，此时少女的背满是冷汗：“但公主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自己视为蝼蚁的卑贱的宫女，竟敢反抗自己，甚至......出其不意地杀了自己。”
李源源往后退了数步。
季时道：“你很擅长说谎，可惜…你遇到了我。”
“想必你很惊讶，现在大概是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故事。其实很简单，那些被凡人们忽视的小雀爬虫，往往是我这种人最好的耳目。不过也没什么天上人会劳神去听凡人的琐事就是了。”
小灰雀听到这，昂起小脑袋蹦跳了几下以示肯定。
“当然，我能于千里之外知晓如此多的内幕，除了我的那些耳目，还多亏了一位喜八卦的大能......”
李源源试着问他：“既然你知道了我的故事，那可不可以帮帮我？我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季时道：“我不帮你是因为那位公主的师父，跟你的故事或身世凄苦全然无关。我已经沾了许多因果，不想再沾更多……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啊。”
李源源不愿放弃：“…哪怕只是载我一程?”
季时拒绝的干脆：“对。”
说罢他又觉得不该对一个女孩子这般冷漠，于是又补了句：“除非你出的价让我无法拒绝，又或者直接把我打趴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