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身绿裙的小丫鬟青芽就撅着个嘴,很不高兴。
因为王老太爷吩咐她去给姑爷送早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这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姑爷。
可惜没有办法,虽然她跟小姐情同姐妹,但是丫鬟就是丫鬟。
敲了敲客房的门。
没有回应。
小丫鬟青芽本来心里就憋着难受,手上托着食盘,等了好久,也没听见屋里有什么动静,索性就直接一脚把客房的门给踹开。
“没人?”进了屋,青芽环顾了四周,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一张俏脸气得股了起来。
“哼,不在最好,省得还得伺候你。”青芽气鼓鼓地拿起食盘上的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段长安不在客房,在马厩。
寿仙宫的马厩果然非同小可,十匹高头大马此刻正打着响鼻,吃着饲料呢。
“啧啧啧,这些马可不一般啊!”段长安感慨着寿仙宫的财大气粗,就走进了马厩。
他眼睛盯着马厩的角落,角落里只有一匹毛色灰中带揭,身子瘦如弓背,独立在马栏一角,懒懒的提不起精神,却和别的马都保持着一段距离,就好像不屑和它们为伍似的。
因为它是头毛驴。
这头小毛驴是段长安带来的,一路从荒川府进安阳府九百多里路,这驴子可立了大功了。
“辛苦你了,大傻。”段长安拿起角落里的毛刷,就开始给驴子刷毛。
显然大傻是这头驴的名字。
“它叫大傻?可是我感觉它一点也不傻。”马厩旁边有一堵墙,有一个姑娘正趴在墙头。
“九百多里路,还驮着我,一点脾气都没有。你还说它不傻?”段长安抬头,笑道。
姑娘穿着留仙裙,犹如仙女下凡,却立在墙头,一点都没有女孩该有的样子,摆了两下姿势,就从墙头跳了下来。
“身手不错嘛。”段长安道。
“那是,这上树下水的功夫我本就很擅长,别说这一堵墙了。”姑娘一脸骄傲。
“在自己家里还得翻墙啊?”段长安问。
这时,马厩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这声很急。
这姑娘听到声音,连忙就往马厩里一藏,躲到了大傻驴的后面。
段长安苦笑,继续给自己心爱的小毛驴刷毛。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名身着绿裙的丫鬟跑进了马厩,正是王灵溪的贴身丫鬟,绿芽。
她看到有个身影蹲在角落里给毛驴刷毛呢,以为是个照料马匹的小厮,就开口问道:“你有没有看到大小姐?”
“大小姐在……”段长安刚想开口,一只手就伸到了他的腰间,轻轻地捏住了他的腰间肉,这让他连忙住了嘴。
“大小姐在哪呀?”小丫鬟青芽急了,连忙追问,脚下也是越走越近。
段长安拍开腰间的手,瞪了一眼躲在他旁边的那个姑娘,见她双手合十,撅着嘴一脸哀求的可怜模样,也是长叹一口气,豁然转起身。
“哎,你家大小姐在哪我怎么知道?倒是我还想问问你呢,凭什么给我毛驴吃的草料这么干?”
嗯?
见到这个给驴刷毛的人,竟然是自家姑爷,青芽有些错愕,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她很不喜欢这个邋遢的姑爷,特别是现在,这姑爷身上郝然还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这味道自然是马厩里的味道。
“我的驴子好两口酒,赶紧的,去帮我给草料里加点。”不等青芽说话,段长安吩咐了一声,就继续蹲下来刷毛。
这一下青芽不开心,凭什么啊?你还没娶我家小姐,也还算不上自家姑爷,凭什么自己该听你的话啊。
“我找我家小姐呢,没空。”青芽冷哼了一声,扭头就离开了。
见青芽走后,那姑娘才小心翼翼的从大傻驴的后面走了出来,探头探脑地朝着外面的方向瞧了两眼,小心道:“走了吧。”
“走了。”段长安摇了摇头,道:“你这是要干嘛呀?离家出走还是想逃婚啊?”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寿仙宫的大小姐,段长安的未婚妻,王灵溪。
“哪有。就是这两天在家里憋坏了,想出去走走,他们都不让我出去,我不就得偷偷跑出来嘛!”王灵溪凑到段长安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笑道:“现在外面那么多江湖人士,长安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好保护我啊?”
段长安把手抽了出来,道:“别别别,因为你我已经快成众矢之的了,再跟你出去,我怕在街上被唾沫星子淹死。”
“那成,你就在这给你的大傻刷毛吧。”王灵溪走出去不远,还回头交代了一句,“记得帮我保密。”
“知道了。”段长安头也没回,专心的给大傻驴刷毛。
寿仙宫,中堂。
咱们的药圣王老先生一向心平气和,他是名大夫,自然知道心平气和对身心健康的帮助。
但此刻,他已经有点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气了,在中堂内踱着步子,不住地往门外看。
王灵溪王大小姐趁着丫鬟们不注意,跑了。
这个消息让他暴怒不已,但还是稳下自己的心绪,将那些消极怠工的丫鬟们狠狠谴责了一顿,然后就派人找去了。
但是都没有消息。
门口一名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躬身颤声道:“老…老爷,没有找到小姐。”
王老太爷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缓缓道:“派几个人去敬岁堂盯着,看到人,就给我叫回来,叫不回来,就给我绑回来。”
安阳府,六官里长街。
因为药圣王老太爷过寿,这六官里是聚满了人,随着今天雨过天晴,这街道更是热闹。
菜铺、肉档、小食店都是宾客满门。街上吆喝糖葫芦、麦芽糖跟孩童玩具的声音也是络绎不绝。
此时,段长安正盘腿坐在六官里一栋商铺的屋瓦上,手里握着一根糖葫芦,津津有味地吃着,眼中却一直盯着在街道上蹦蹦跳跳的王灵溪。
同时,他也发现了,跟在王灵溪后面大概五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名身穿青绦玉色袈裟,眉须皆白的老和尚跟着。
这老和尚双手合十,佛珠盘绕双掌,双目低垂好像没有睁开眼一样,王灵溪走,他就跟着走,王灵溪停下来逛商铺,他也跟着停下来闭目颂经。
这时,王灵溪从一家绸缎铺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两匹布,回头看了坐在屋瓦上的段长安一眼,招了招手,脸带笑意。
安阳四绝,敬岁堂的美人一笑。
段长安终于明白,王灵溪为什么会被人冠以四绝之名。这浅浅一笑,犹如春风轻柔,由心而发没有一点娇柔做作,媲美下凡仙女,有过之无不及。
“哟,这不是寿仙宫大小姐吗?。”
王灵溪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随后一个浑身酒气的男子在两名随从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酒鬼?”街上不少行人纷纷捂鼻给这酒鬼让开一条路。
其实呢,这人并不是酒鬼,现在充其量只能说是醉猫。说来来历呢,这醉猫的来历还真是不一般。
中州皇庭每年都会有一次武科举,是皇庭挖掘人的手段,无论寒门子弟还是官宦世家,都有不少人想要在这武科举中拔头筹。
毕竟现在的中州帝皇是萧天武,在入主皇都,称霸中州后,提出“大武当兴”四字的天武大帝。
入榜武举,就意味着前途一片明亮。
这醉猫叫铁子剑,去年武举排名第四。虽说未能进前三甲,但是贫农出身的他觉得,他并不输给前三甲,只是前面三个出身官宦,比起他,更有门路罢了。
武举后,铁子剑被派到安阳府担任府令马快。这个职位,说白了,就是负责侦缉和逮捕罪犯的衙役。
做为一名合格的马快,那怀里肯定时常揣着一叠厚厚的通缉令。
昨夜,他和两名弟兄巡街的时候,发现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的那个身材修长,面容俊美,可惜手里握了根用来探路的竹竿,是个瞎子。
小的那个看起来不过是个六岁小儿,身材矮小却背着一把跟他差不多高的环首刀。
“前面两个,等等。”铁子剑觉得二人可疑,就想叫住二人,盘查一番。
可是还没等他掰扯出个横竖来,就感觉腰肋吃痛。那名六岁小儿竟然出手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环首刀,连刀带鞘的已经打在他的腰上。
一个趔趄,竟然被打翻在地,怀里那一沓通缉令散落了出来,铁子剑忍着痛趴了起来,手握腰间绣春刀,刚想出手反击。
就看见站在前面那个俊俏的瞎子,已经走了过来,先是摸了摸那孩童的脑袋,让他先站到一边,然后伸手帮铁子剑拍了拍身上的污秽,俯下身去将散落的通缉令一张张收好。
收好后,递给铁子剑,瞎子道:“抱歉,孩童鲁莽无知。”
说罢,转过身拍了拍孩童的脑袋,两个人就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铁子剑一时间也没有去追,因为他收过那一沓通缉令时,就感觉到这重量不对,仔细一瞧,果然,这中间夹了几块碎银。
将银子和通缉令收好,铁子剑转身招呼两名弟兄,想着今晚可以去喝点酒了。
可刚一转身,他突然怔住了,连忙从怀里掏出通缉令,招呼两名兄弟过来一起看。
“你们瞧,这张跟刚才那个瞎子是不是长得很像?”
这张通缉令,上面画的画像确实跟那瞎子有八九分相似,下面写的辑文,郝然是:“西漠妖刀,林御臣,悬赏万金,生死不论。”
“愣着干什么?。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