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丰十九年
朝内皇帝龙体抱恙,卧病在床,危在旦夕,大臣们各怀鬼胎蠢蠢欲动。而外蛮夷虎视眈眈。其内忧外患存亡之秋。
帝酷爱其五子,更喜他谦卑礼让的品行,遂封其为敬王。余皇子封王后皆各居其地,偏只留他于国都安兴,与太子同伴于左右。
太子李慕,少六岁,可吟诗作赋。曾和太后同游于花圃,叹其“花如韶华易逝去,生若浮梦难莅临”深得后心,每逢宴会,定要一番赞赏,引得众人皆晓,帝对其也是关爱有加。
李承泽,排行第五,封敬王,留安兴,辅帝王。为太子幼三岁的同母胞弟。若说太子是百里挑一,而敬王便是无人能及。
少五岁习完四书。六岁随帝出巡,破一等将军的阵法,帝大喜,赏锦帛数匹,黄金数两,承泽却长跪不起。帝问其因,则道“孩儿得钱财为无用,而父王得钱财则为天下苍生所用,孩儿想把钱财都留给父王。”帝喜极而泣,紧抱于怀。
帝曾问太傅如何评二人,太傅道“其二人平分秋色各有千秋,只是性情上的不同,日后所造就自然也不同,沉得住气往往有所成。”
“朕也觉五郎更沉稳,像极了朕少年模样。”
恰太子与外,所言一字不漏的传入耳中,他暗自握紧了拳。
十九年十二月二日夜,帝猝崩于朝阳殿。
万人跪于朝阳殿前,太子拿着玉轴诏书从朝阳殿中缓缓走出,气宇轩昂。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太子李慕品行端正,德才兼备,人品贵重,必能成大统。继朕登基,继以帝位。
钦此”
殿前一片哗然,继而是响彻云霄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中有太子的党,也有追随敬王的羽。多少有些老臣对太子登基有所反对,不料却被一一压下,继而贬之。
太子继位,新皇登基,改国号为庆兆,国之大喜。
后新皇给各亲王赐亲,明面上为了喜上加喜,暗地实则是为了监视王孙贵戚的一举一动。
先皇在世之时,杜丞相便与太子交好,时常在外掩人耳目的同进同出。
而赐婚于敬王的正是杜丞相杜恙之女杜锦熙。
大喜之日,红烛帏帐。
新娘的手紧紧的攥着,她想起父亲临行前对他的再三叮嘱,以及那把放在红枕下的短刀,这一切都是为了敬王而备。
长廊里,酒过三巡的敬王由两三家奴搀扶着。红幛下,锦熙忐忑不安的转着手上那枚金戒。暗自咒到‘素闻敬王武艺精湛,智慧超群,怎会不知此次联姻暗藏杀机,先不说我刺杀成功落一个弑夫之恶名,就怕我还未动手便被他反杀。杜恙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糊涂!’
门外渐渐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又有两三人影朝屋内走来。门突的一声被打开,锦熙转金戒的手缓缓移到枕边。
隔着红纱见两三小厮搀扶着敬王,锦熙心中松了松。心想醉酒之徒能如何戒备,但也不能轻敌。
敬王挥了挥手,示意小厮退下,小厮们便阖了门。他走到桌前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便朝坐在喜床的锦熙走去。
而锦熙隔着红纱影影绰绰的看见一个身材魁梧,体型修长的人影朝自己走来,脚步声在她的耳旁如同放大了一般步步逼近,她故作镇静,揣测到:果然这敬王不是简单之辈,看似醉酒不省人事,脚步虚浮,蒙混过众人,实则每一步都踩在这重心上,怕是这次真的要死在他手上了。’
在锦熙心惊肉跳中敬王已近在咫尺,透过红幛向下只看到一袭红袍一尘不染,紫金官靴的金丝上有丝腥红,似是血迹,还没来得及细想。一双纤长有力的大手狠扣住锦熙那枕边柔软细嫩的玉手,他的脸缓缓绕过,直贴在锦熙隔着红纱的耳旁,呼吸声稳而不乱的吹动了她耳边的鬓角。
她闻到敬王身上那淡淡的酒气混杂着她未有所闻的香气,以及近在咫尺隔着红纱湿润的唇,她的脸有丝绯红发涨。
敬王的唇贴在锦熙耳边微微张合轻声说道:
“仲春的夜最是可怕,前夜看似温暖,后夜则寒冷潮湿,王妃定要盖好被子小心着凉才是。这枕可是上好丝绸绒棉,若还是铬着王妃,可受罪不起。”
这声音很小但却很尖锐,伴随着阵阵酒气,让锦熙心跳如飞。
说完便甩开她的手,锦熙忍痛不敢作声,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也不动半分,僵坐在那里大概半柱香的功夫,觉得有所不对,便掀开头上的红纱,环视一周,屋内竟只有自己一人。
气急败坏的锦熙说道“这王爷是鬼怪之身吗?把我晾在这样跟个木鸡一样动也不敢动!结果自个儿莫名消失了。”
她拿起桌上的茶壶就是一通猛灌,待心境平和下来,仔细思索道‘这敬王怕是已发现自己的不轨之心,明里留着我,暗里定要百般打压,看来日后在这王府里的日子怕是寸步难行。若不是杜恙喂毒于我,早就浪迹天涯,何苦委身于此,管他这王那爷。不如趁此打探下王府深浅,也好为以后做好万全的打算。’
锦熙脱下喜服红袍,摘下金钗宝玉。换上事先准备好逃跑的玄衣,简单的梳了髻,便越出了窗户,和黑夜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