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后,时间就像水一样,一溜烟儿地就从手指间溜走了,很快就到了腊月,开始有了年的气息。
腊八的时候,王婶子一大早就起来煮腊八粥,俗称“大家饭”,民间有习俗,农历腊月初八用糯米、饭米、小米、菱角米、花生、桃仁、杏仁、莲子、红糖等加水煮熟,是为腊八粥,有合聚万物、调和千灵之意。不过每个地方又有一些不同的改变,比如蜀州府此地,腊八粥不同红糖,用盐和辣椒,为咸辣口味,糯米、饭米、花生、肉丁、萝卜、胡萝卜、黄豆、青菜、豆腐、油豆腐、芋头、木耳、红枣、香菇等加水煮,煮熟的时候加盐和辣椒进去,搅拌均匀就可以吃了,蜀州府偏好咸辣口味,腊八粥就是一个特别代表,王婶子做腊八粥的时候,想起蓉娘不太习惯吃辣,放盐和辣椒之前留了一大盆起来,把去年做的腊八蒜拿了一些出来,放在碗里,简单的切了一盘香肠腊肉,凉拌了一份菠菜,就好了。
腊八节喝腊八粥,腊八粥吃完,慢慢就快要过年了,吃过饭,春兰开始着手做腊八蒜,蓉娘在旁边看着帮帮忙。泡腊八蒜是蜀州府的一个习俗,春兰手很快地把蒜洗干净薄皮,剥了皮的蒜掰开成一瓣儿一瓣儿的,放到密封的罐子里,往里面倒入适量的米醋,密封上,放到阴凉避光的地方。慢慢地,米醋里的蒜瓣就会发绿,最后变得像翡翠一样通体碧绿,早上喝粥或者吃面的时候,碧玉般的蒜瓣配上深红的米醋,不仅颜色十分的好看,而且味道爽口味美,是下饭拌面的最佳小菜。不一会儿就做好了三个坛子的腊八蒜,一坛自家吃,一坛蓉娘家吃,一坛准备给杨雪送过去,免得两人没有时间做。
过了腊月十六,书院放假了,琉莹和春晓也开始回家开始收拾过年了,重武请武馆众人吃了年饭,发了红包,然后正式放假,要等到元宵节以后才上工,大家好好回家过年办理相关事宜。
腊月二十三小年,民间祭灶神,撑挂起木板印制的“灶爷”画像,献上灶糖、果品,杀猪户并献上猪头,未杀猪的也要杀只花公鸡献灶爷,接着全家男性成员重武等一起烧香、烧表、烧“天马”,作揖磕头,以敬献“灶爷”。
腊月二十四扫房子,全家一起行动,家里里里外外都大扫除,搞卫生,拆洗被褥、换洗衣服、刷新房屋、清洗灶具、铲除垃圾,内外整洁,焕然一新。
二十五,做豆腐,黄豆提前泡发,在石磨上磨成浆,在锅里烧开以后过滤豆浆,琉莹很喜欢和豆浆,每次做豆腐都要留一碗起来,她很喜欢豆浆的香味。豆浆倒一半在锅里,然后倒入卤水进去,接着把剩下的豆浆全部倒进锅里,接下来就交给时间,慢慢地,乳白色的豆浆里开始有了雪花状的结晶,结晶越来越多,锅里全部都是,接着又把这些结晶全部舀出来,放进豆腐板里,最后在上面垫一层纱布,一层木板,最上面压一块石头,水分压干,豆腐就做好了。
二十六,村子里有人杀年猪了,沈家王家袁家一起分了一头猪肉,没有要猪头下水之类的,猪头下水直接就送给了卖猪给他们的人家,人家高兴的不停说谢谢。猪肉拿回家以后直接在沈家把适合做烟熏肉的用盐腌上了,又倒了几斤白酒一斤花椒进去,又杀了三只鸡,剖了五条大鱼,一起用同样的方法腌上。把适合做腊肠半肥半廋的肉拼割下来,切成薄片分成两份,一份肉多一点装大盆子里用白酒,冰糖,辣椒粉,花椒粉,一起腌制一夜,另一份肉少一点,加了白酒和冰糖一起做甜的腊肠,腌制一夜。
二十七,把面发,男人负责烧火,和蒸馒头包子,王婶子教几个大男人包饺子抄手,冬天冷,直接放在厨房外面的院子里,盖子盖好就是,不用担心坏了,不过得小心有老鼠黄鼠狼之类的动物来偷吃。旁边几个女人围坐在一起,教蓉娘做腊肠,一根大小合适的竹筒,被磨得很圆滑,把小肠刮干净洗干净以后,套在竹筒上,往竹筒里面塞昨晚上腌制好的肉,先做辣的,蓉娘在旁边观看就是,一上午把辣肠做好。中午吃了奇形怪状的饺子抄手,下午接着装腊肠,辣味的香肠做好了,要做甜的腊肠,就要蓉娘上手了,春兰手把手的教弟媳妇做甜香肠,刚开始蓉娘还动作生疏笨拙,后来见大家没有笑她,都鼓励她,上手动作就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不到两个时辰就把所有的腊肠做好了,晚上大家也懒得做饭,就将就了吃了蒸的馒头包子,吃点小菜,将就着就过了一天。
二十八一大早就起来,把腌制好的肉全部清洗干净,晾干,然后挂在了厨房的灶台上面的屋顶上,生活做饭的时候的炊烟,就可以直接熏到肉上面,大概三五天就有烟熏味道,就这是蜀州府的特色烟熏肉,也叫腊肉,腊月里做的肉。其实在刚入冬不久后,家里就已经做了腊肉腊肠了,不过那个腊肉腊肠是做来自家吃的,现在做的腊肉腊肠,那有一部分是要拿去送礼的,比如过年要去走亲戚,或者拜访好友,或者同僚之间送年礼等。
二十九一大早上,琉莹被厨房里的乒乒乓乓的声音给吵醒了,因为今天沈家要做团年饭,邀请袁家还有琉莹的师傅来吃饭。所以一大早上,王婶子就起来开始忙活了,杀鸡割肉,煮了以后敬先人,门神等,等到琉莹起床以后,又被外婆拉着去作揖磕头,一边拜王婶子一边嘴里碎碎念,保佑一家子平平安安,保佑莹莹,嘟嘟聪明伶俐……琉莹耐心地跟着外婆一起每走一处都要拜一拜,最后沈重武带着春兰和琉莹敬沈家的祖先,完了以后糖果之类的放在那里不动,把煮的肉拿走去厨房加工去了。厨房里王婶子在忙着,煮肉,炖鸡,切菜,红烧,煎鱼……
琉莹看见外婆做菜的速度,眼花缭乱的,很是佩服,琉莹乖乖去灶下坐在小凳子上给外婆添火,在厨房这个小天地里,外婆的身影越来越高大,虽然她很瘦小,中年丧夫守寡,但是她靠自己的双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孩子们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把孩子们抚养成人,又甘心付出自己,照顾孙女外孙女,很值得人尊敬。
这世界对女人有太多的约束、管教和偏见,但是这些并没有把女人的脊梁给压弯,反而,有很多女人却照样活得风生水起,也有很多女人靠自己坚韧的臂膀撑起一个又一个家庭。虽然当今是个好皇帝,女人的地位相对来说要高很多,约束相对来说要少,但也只是一些人眼里,在大部分的地方还是很多女人和以前一样,为家庭付出很多,男人却因为要有儿子传宗接代,或者女子的容颜慢慢老去,而堂而皇之的三妻四妾,甚至宠妾灭妻,有很多卫道士害怕女人接受多的知识以后,不再接受自己的命运,所以很多假模假样的读书人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如果自己妻子没有文化了,又会嫌弃,说什么没有共同语言了,不会红袖添香了……总之错的永远是女人,没文化不会讨人喜欢,是你的错;有文化,眼界宽了,知道的多了,又怀疑你牝鸡司晨,也是你的错;容颜老了,也是你的错,你就应该容颜永驻颜色不褪色……虽然有很多人对女性怀有恶意,但是也有很多人很尊重女性,也有很多女性能够在世间脱颖而出,不在乎世人的看法,让自己活得很好,琉莹在蜀州府长大,蜀州府整个辖区范围之内,女性地位还是比较高的,这些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琉莹,让她慢慢往女汉子的路上一去不复返,而家里人对于这种改变的认可的,也没有人去反对。
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做了一大桌的菜,一大桌有鱼有肉,有荤有素,有咸有甜,有酸有辣,把每个人的口味都照顾到了。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男女分开,都是一家人,人也比较少,所以都坐在了一桌,桌上男人们坐在一起,开了两坛酒,大有一幅不醉不归的样子。女人们坐在一起,开了一小瓶桂花酿,边喝边说话,大家你来我往,气氛很快就热闹起来。喝着小酒摆着龙门阵,很快大家就打成一片,你说你这一年的成就,我说我听到的各种八卦,她说她明年的期望……
这顿团年饭大家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王婶子又要照顾嘟嘟,又要不停地帮大家热菜,最后在大家一致建议下,把暖锅弄好端上来,有些菜冷了,大家自己动手涮在暖锅里,就可以了,又准备了一些没有煮的菜和肉,放在旁边,让大家涮锅吃,让蓉娘这个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团圆饭的人惊奇不已,原来团年饭还可以这样吃,从大菜吃到暖锅,最后晚上的时候,大家觉得差不多了,又在暖锅里煮了面条和水饺当主食。
吃完饭以后大家到院子里去坐着喝茶解酒,琉莹把买好的鞭炮在院子里放鞭炮,袁胜文沈重武两个人手痒痒了,也跟着琉莹去玩鞭炮烟花去了,大家在一旁看着,你笑我闹,好热闹,夜深了,大家各自回家去了,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