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刘武挤在从厨房里隔出来的一小间屋子,而这个院子的正房被租给了一个在校大学生,谁让人家给钱多呢。只要出得起钱,一律是大爷,陈家宇也不在意。
院子里的租客们终于陆陆续续的回来了,陈家宇与几位租客有约定,晚上超过十一点,就锁院子门,要想进来,只能靠自己翻墙了。
刘向西,正是那位在校大学生,除了偶尔住在学校宿舍,大部分时间都会来这边,说是清净,没人吵自己。经常把自己关在屋里鼓捣电脑,一待就是好多天,除了吃饭、上厕所,根本见不到人。电脑这玩意儿,陈家宇完全不懂,除了看人家拿来打过游戏,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在自己的印象里的,就是一个非常非常贵的游戏机。
另一位租客,是个女孩子,好像是个山东人,北漂儿。住在这里一年多了,侧面那间小屋就是她的。听说有时候也能接到些戏份,跟着剧组一走就是几个月。反正房租照给,陈家宇也乐得清静。
最后一位,就是租出在地下室的马天了,这哥们更是神神道道的,整天说着些听不懂怪话,什么互联网喽,什么商业模式喽。还整了几个人经常在地下室神神秘秘的开会,要不是有派出所的民警作证,自己真的要怀疑这伙人是不是搞传销的。听说现在南方可是整的沸沸扬扬的,坑了不少人呢。
终于可以安稳的睡觉了,陈家宇轻轻帮二子儿盖了盖毛巾被,这才躺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一晚自己又梦到了白淼,好像是在机场,二人亲昵的拥抱着,迟迟不愿分离。直到听见广播里起飞的提醒,白淼进入安检前还深情的望着陈家宇说,“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凌晨四点半,外面的天色仍沉浸在黑幕里,一阵急促的闹铃声将陈家宇吵醒。用力的揉了揉疼的不行的脑袋,气鼓鼓的说道,“这孙贼儿,卖的是假酒吧,要是粮食酒,怎么会这么上头!”三块钱一瓶,能买到好酒那才怪呢。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才起身,甩着肚子上的赘肉,用冷水洗了把脸,精神终于恢复了一些,这才向外走去。刘武早就出门了,每天四点起床,要先去医院看看自己的母亲,再换乘三趟公交赶去上班。因为在饭店干活,晚上下班的时间已经是九点过了,早已过了探视的时间。像昨天那样,回来的那么早,难能可贵。
“老徐,都准备好了?”陈家宇来到前面的店铺。
“这鬼市历来都是三点半开始准备,五点钟准时营业,怎么敢晚呢。”
潘家园鬼市,每个周六的凌晨,家家户户都要开始提早做准备,五点钟准时开门营业。现在距离五点钟还有一会,外面的街上已经站满了等着进屋的人。
要说这鬼市从何时开始,没人说得清,只是传说清朝的时候,有些宫女太监或者败家的王公贵族,拿了些好东西偷偷出来卖,又怕被人知道,所以选择在后半夜交易。而且还不能有点灯有光亮,乌漆嘛黑的,每个人手里提个灯笼,好像群鬼巡街一般,鬼市自此得名。
至于现在嘛,明面上说是为了尊重传统,实际上是有些东西见不得光,只能选择这个时候拿到市场上来。若是有买家相中了,二人在另行商议交易的时间和地点。
“老徐,你都准备了点什么?”陈家宇问的是有没有人在老徐这里寄卖物件,放在鬼市出售。这种事儿真正的卖家基本不出面,一般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卖家给个底价,等成交了之后,只拿底价走,能多卖的部分那算老板的本事,这叫戴帽儿。另一种是卖家给个大致范围,店铺老板只负责介绍和牵线儿,成交之后给点佣金,卖家给两个点,买家给三个点,也叫成三破二。
“还真有几样,要不你先给过过眼,估个价?”徐老六说完从箱子里拿出几样东西。
陈家宇借着手电筒,翻看了几眼,抬头问道,“你这是活拿啊,还是死拿啊?”
“怎么着?路数不对?”徐老六一听就急了,这里一共五样东西,自己确实有一样是死拿。活拿是不给卖家钱的,成交了才算,死拿是要先给钱的,但是也可以把价格压得相对低一些。
“路数我不知道,这几样东西呢,也都是开门货。不过...这个瓷瓶,你最好早点出,烫手。”陈家宇正皱着眉头盯着。
“怎么说?”这个瓷瓶正是徐老六死拿的那件东西。
“珊瑚红底粉彩双耳瓶,嘉庆年间的官窑没错,但是这上面有股儿子土味儿,可能是鬼货。”陈家宇一看徐老六那焦急的表情,就明白了,“老徐啊,漏儿不是这么捡的,要是被人盯上梢儿,你可就是同犯啊。”
“我就说那孙子怎么出价这么低,东西我也仔细看了,确实没问题,这才下的手。想着捡个漏儿,赚他一笔。哎,就这一下,一年的辛苦都白费了。”徐老六也是追悔莫及,自己花了三万多拿下这个瓷瓶,转眼就打了水漂,怎能不心疼。
鬼货就是近期才从墓地里拿出来的,这倒也没什么,市面上流传出来的好东西,一多半都是鬼货,关键是这还带着土味儿,就说明是刚刚挖出来不久,这种货最烫手,非常有可能被公安局盯上,因为这事儿进去蹲苦窑的大有人在。
徐老六一咬牙,举起瓷瓶就要猛摔下去,被陈家宇一把拦住,“你发的什么魔怔?”
徐老六苦笑道,“还留着干嘛,等着公安局找上门啊?”
“别啊,这样吧,这玩意儿,你先放我那儿,要是我那件东西卖出去了,这钱我出了。等过几年没什么风声,咱们想办法再把这东西出手了。”陈家宇倒不是看上了这件东西,想要黑徐老六。主要是老徐拖家带口的也不容易,这两年帮着自己也处理了不少底货。再说了,这东西砸了也确实有点可惜。
陈家宇抱着瓷瓶,回了屋,把厨房灶台旁,里面堆放了满满的酸菜缸搬开,扣开一块地砖,里面露出一个二尺见方的地洞,小心翼翼把瓷瓶放了进去,又倒了几瓢酸菜缸里的臭水进去,这才放心,把酸菜缸恢复原位,这才又回到前面。
“要是有人打听这东西,务必说是已经出手了,口风可要紧着点!”陈家宇反复叮嘱着徐老六,身为行内人,徐老六也知道深浅。
五点整,各家铺面,同一时间开门,早就已经在外面等不及的看官们,纷纷拿着手电筒,鱼贯而入。都是懂行的人,没人看旁边那些垃圾货色,直奔店铺正中的一张桌子,那上面摆着今天鬼市的虫儿。
徐老六招呼着进来的五六个客人,今天只要盯好了这几样虫儿就可以了,其他的没人会去碰。陈家宇百无聊赖的出了门,转到前街,毕竟这边才是主场地,好东西更多,自己也想开开眼。
刚刚那件鬼货,说起来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主要是徐老六太老实胆小了。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想要发财就得捞偏门儿。只要不被抓个现行,根本不会有事儿,警察想要顺藤摸瓜牵出一条线来,也没那么容易。卖家也不傻,甚至那卖家也已经倒了好几手了,根本找不到是哪里的大墓,那哪王八犊子掘的坟。而且人家敢把东西放在你这,就说明人家早就盘好了道,估计店主家的祖坟在那里,都被调查的一清二楚,想带着好东西跑,门都没有。不说别的,就这顾客里面其实就有人家的眼线,都盯着呢。
这些东西,也是陈家宇这几年慢慢摸索总结出的门道,所以心里也不是太过担心。至于为啥要放酸菜水,这是陈家宇的独家发明,瓷器在地下埋的久了,就算你在怎么通风,那种固有的味道都会存在。若是用强酸强碱冲洗,必定会破坏瓷器表面,弱酸和弱碱又没办法完全浸透祛除。而酸菜水的酸性配合上那股浓烈的味道,恰到好处能够快速的祛除异味。
至于以后出手时,怎么解释那股儿味道的问题,这个好办,谁说古代人就不能用花瓶腌酸菜啊,大户人家就是这么豪!再说了,以前有些老农还拿商代的青铜器垫茅坑呢,不是照样抢着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