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窦明义一声令下，李无衣当先跃上马车，马鞭在空中抽出一道脆响，车队已经鱼贯进城而去。城门口不消片刻，又是之前的光景。
这边车队进了城，已经轻车熟路的赶着车驾径直往城中的如羽大道而去，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如羽大道的一栋酒楼前停下。
通体暗红色木质的酒楼一共五层，每层四角皆是一根纹满花纹的安陵木，不止这几根承重柱，就连墙壁和屋顶飞檐之上亦是这样。就算是未研习过阵法专精的人，也至少也能从中看出这种防护级别的酒楼绝不是一两个魔法或者一般的进攻就能搞的定的。叶雨走下楼，抬头就看见一块牌匾挂在当头，当中一个大大的“归”字，除此之外，则全是装饰了。
“一点新意都没有，如羽城果然也是这样。”叶雨撇撇嘴。倒不是叶雨挑剔，实在是整个青翼帝国的“归”全是叶家的产业，名字还是当年叶离老爷子亲自起的，寓意落叶归根。因此，这间“归”和平天城的布置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这刻叶无衣已经掏出令牌，交于迎上来的小厮。“原来是无衣公子，想必这就是今年的入学队伍了。都是叶家的生意，几位径去四楼挂专用牌子的单间即可，至于车夫佣人等，则两人一间的普通客房，公子以为如何？”
“你安排即可。”叶无衣笑着点头。
于是那小厮带着几人走上楼去，各自选了房间之后就离去了。
“难得出了趟家门，住的还是自己家的酒店，无趣至极。”叶雨嘟囔着已经将行李放下，随手一个凝霜术放在门外的地面上。这些非战斗类的小法术，叶雨自己就在叶家图书馆内学过很多，通常都是三四个节点就能构筑完成，因此叶雨用起来那叫一个信手拈来。
“这是干嘛？”苍生泪奇道。
“防止有人晚上有人进来，如果有人踩到，我就能……咦？”
“怎么想起出来看雪？”苍生泪的对叶雨的闲情雅致很是好奇。
“你可能不知道，这十六年我都没有见过下雪。”
毕竟是叶家的产业，归的建筑在这如羽城也算高大的。拜这连日大雪所赐，从屋顶望去，如羽城几乎可以说是一片银白。之所以要说是几乎，是因为总还有那么几个地方正撑起着半球形的法术护罩，凡有雪花落在上头，便荡起一丝涟漪随后消失无踪。
“我家的防护罩，大概也就比那个小点。”叶雨随手一指，正指向远处最大的一个防护罩——那是青翼帝国皇宫，方圆数里的超大型防护罩笼罩着皇宫几乎所有的地方，只有几个边角暴露在外。
飞檐上，叶雨单腿曲起，伸出的手又塞回脑后，枕着双手懒洋洋的躺在屋顶的积雪中。“来这里尝试施法时，我似乎感觉到这些雪在呼唤我。”抬起手接住几片雪花，叶雨若有所思的问：“这才是元素沟通的真正感觉？毕竟我叶家可没有雪。”
“呼唤？”苍生泪忽然激动起来，“你试试看，用你全部的精神力，去回应他？”
“回应？”叶雨楞了一下，“我试试。”
漫天风雪中，片片落雪顷刻间已经盖满了叶雨的肩头和头顶，将一身乌黑的罩身长袍染得一片斑斓。叶雨做起来，将一只右手轻轻埋在地上的落雪里，接着闭上眼睛，调动起自己识海中的精神，试着与这茫茫落雪，建立只属于自己的联系。
如羽的雪虽然比白日小了些，却也还是在下，风雪已经埋没了叶雨的双脚。
而叶雨依然还在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随着时间的流逝，精神力的消耗也逐渐开始变大。叶雨的额头上已经隐约见汗。
虽然在外面的时间不多，但是在叶雨的感受中，却仿佛已经过了许久。
“终于是极限了吗？”
感受着自己接近干涸的精神力，叶雨几乎快要放弃了。
是错觉吗？可能那种呼唤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东西。
忽然，有一丝微弱的波动连接在叶雨探出的精神力上。
那是一片雪。
紧接着，似乎打开了某种沟通的大门，围绕着叶雨埋在雪中的右手，一个个微小的联系开始建立，一片片雪花开始微微颤动，最后从雪地里悠悠扬起，绕着叶雨的右臂缓缓旋转，仿佛他们本身就是属于叶雨的一部分。
“这就是冰元素沟通？真美。”叶雨喃喃道。
“准确的来说，冰元素亲和。我开始对你更有兴趣了，我觉得你也许可以继承我的衣钵。”苍生泪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或许因为苍生泪的收徒意向，叶雨并没有意识到苍生泪所说的和自己有那么一些微妙的差距。
“成为一个死灵法师？”叶雨不置可否。
“死灵法师，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堪吗？”
“玩弄死者，奴役灵魂，以亲人之手执刀胜不能胜之敌，以忠魂之骨为卒战不能破之国，还不够不堪吗？”
长久的沉默。
半晌，苍生泪终于开口。
“你知道死灵法术从何而来吗？”
“愿闻其详。”
“无疆帝国还在时，尧山小城有一位医者，悬壶济世，唤做苍笙。凡尧山城有什么伤寒杂症，只要送到医馆，包管药到病除，人称苍生先生。一百四十年前，苍笙出城采药，三日方归。但等到苍笙回到尧山城前，尧山全城，已全成废墟。”
苍生泪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苍笙循着记忆来到自己的家，不幸的是，原本的医馆已经被毁。苍笙嚎啕着在医馆的废墟里寻找自己的妻儿，他也确实找到了。自己的妻子的尸体上，半点血迹也没有，干枯的令人害怕，而儿子更是被横梁贯穿，尸身已断。”
叶雨皱了皱眉，最后也只能干巴巴的说声节哀。
“但众人不知道的是，苍笙还是一位木系高级法师，精研生命魔法，平日里他能妙手回春，也多仰仗于此。他感觉到妻子残魂未泯，因此不惜代价，以己身为皿将妻子的魂魄拘于体内，在掩埋了儿子的尸体之后，孤身一人遍查典籍，遍寻灵药，想要复活他的妻子。”
“这怎么可能？死者不能复生，你不可能成功的。”
“不，他成功了。”苍生泪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的彻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