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念自天不亮开始一直忙活到午后,可谓是一刻没有停下。那些礼仪远比自己想象的繁琐,她任由宫里的丫鬟婆子对着自己一阵焚香沐浴,一阵穿戴之后,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那个有些陌生的女子微微愣住了。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就又开始绞面。新婚妻子成亲早上要绞面,这是辽国的传统。很多妇人在以后还可以回忆起那绞面的疼痛,可见这有多难熬。
宫里的哪位嬷嬷拿起丝线来到她面前,恭敬地行礼:“五皇子妃,老身来给您绞面。”
五皇子妃,这个有些陌生的称呼,原来说的是魏念。魏念朝她颔首:“辛苦嬷嬷了。”
旁边一些个年岁小的宫女机灵地眨眨眼:“皇子妃宽心,绞面虽然疼,但是绞完了脸庞白玉般细腻,五皇子定会被您迷住的。”
魏念被这话有些逗笑,她知道这些宫女看自己脸上一直崩着,想要缓和一下气氛,毕竟是大喜的日子。
她真诚地对小宫女说:“无碍的,我不怕疼。”
是啊,从小就风雨无阻地习武从军,魏念怎会怕这一点疼痛,她的忍耐力也非常人可比,不一会绞面便顺利地完成了。
又有另外的嬷嬷来专门给她梳妆打扮,魏念再一次看向铜镜:只见那里面有一个肤若凝脂的女子,刚刚用黛青描完的眉似远山近水,眼里成少见的温婉之态,平日里有些冷淡的面颊也仔细地涂上了胭脂,如桃花朵朵,嫣红的嘴唇微翘,这哪里还像个女将军,明明是个闺阁的倾世佳人。
魏念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脸还可以这般,她从前在边关向来是净面之后只涂面脂,未曾这般梳妆打扮。
幼时是不懂这些,一心只知道练武。长大以后,月如她们也想给她粉黛一番,她早已习惯了这样,再加上习武不方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女子大多喜欢美丽,魏念也不例外。哪怕从前没心思想这些,这会看到自己的容颜也是欢喜的,更何况她本就是倾国之色,如今更添了一些温柔。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勾了勾唇,如花娇颜,倒把这一身嫁衣给比了下去。
后面的宫女嬷嬷都有些看呆了,魏念身边自小伺候的几个小丫头“嘶”地倒吸一口气。
莲如活泼,这一眼也忘了从前魏念嘱咐的什么稳重啊之类,激动大叫:“小姐小姐……呃皇子妃,您今日当真美丽动人,连我一个女子看了都心动。”
月如和燕如都纷纷笑话她,年岁稍小的几个宫女也哄闹起来,唯有几个嬷嬷还维持着规矩,但眼里也有了几分笑意,这气氛倒是这样热闹起来了。
待到吉时,魏念批上凤靡盖头,由宫里的嬷嬷扶着她走向中堂,这盖头是半透的,为的是避免新娘摔倒,平白粘了晦气。
如此,她大体还可以看到周围景观的轮廓,想着即将从这个并不是很熟悉的家里出嫁。
立在原地的赵景生和款款而来的魏念对视了,他呼吸好似顿住了,那身姿摇曳的新娘是为他而来的。
魏念也有一些无措。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匆匆转移了目光,魏念努力无旁骛地站在赵景生身旁,两人一同朝魏国公拜别。
这般,他们就要回宫了。
有女官接着引领她上轿,魏念步履翩翩,似在赵景生身旁和心上留下了一抹暗香。
如此,亲迎完毕。
“新娘已上轿,即刻起轿。”有内监喜使这般唱道。
赵景生也上了飞云,唢呐铜锣喧天,前面侍卫开道,这便要往宫里去。
魏念自己端坐在轿厢里,随身丫头们,也就是如今的宫女,在花轿旁边走路跟着。
回的时候走的是另外一条往皇宫的路,这意味着“不走回头路”。旁边观礼的百姓都往花轿上扔瓜果,以示祝福,倒是还真有甜瓜扔进魏念身旁,但她此刻脑子有些糊住,一动不动。
她只记得平日里学的规矩,安安稳稳地来走流程,没有功夫想别的,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些。
再然后就是颠轿,这一环节意味着挡煞,她早就熟悉过程,不动如周山,活像一个美人玉像。
可算是到了皇宫,盖头下的魏念老老实实跟着赵景生前行,看起来乖的很。
要是今天不是本皇子成亲,我定要好好戏弄这国公府小姐,起码得让她转迷糊回不了家!赵景生心想。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魏念早在冯嬷嬷的指导下背过了这皇宫的平面图,相比赵景生一些犄角旮旯的“宝地”,她都可以从容地回去。
魏念则是透过盖头看向她的夫君,当今五皇子赵景生,这半透的盖头让魏念可以近乎于出格地来大胆看她的未来夫君,因为也没有人会知晓。
这是朦朦胧胧一道身影,看着比自己高大一些,肩膀开阔,腰带束得很贴身,看得出腰身极细。魏念有些脸红,她想起了那天嬷嬷给她的画本,她以后就要和这个人……
就算是她这个平稳性子,也不由得在大婚这一日紧张起来。
这么长长一队走到了祁阳殿正门,正门前有高高的台阶,开路侍卫早已向等候在这里的明乾帝回禀,领路女官守在进殿的路两侧待命。
在这高阶前,赵景生十分自然的牵住了魏念的手,一旁的女官要搀扶新年的动作微微一顿,马上恢复了动作,训练有素地退下了。
周围的礼官自然对五皇子这个举动不敢置喙,看着五皇子牵着五皇子妃的手往台阶上走去。
倒是来观礼的朝臣和世家小姐愣了好一阵,郑子林的嫡亲妹妹郑子樱脱口而出:“天啊,景生哥哥怎么牵着新嫂嫂。”
一边还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哥哥,郑子林又哪里不惊讶,捂住她满是错愕的眼睛:“我哪知道,小孩子不要看。”
郑子樱平日里被娇纵坏了,才不甘心兄长说她是小孩子,拿下他的手就对着兄长“哼”一声,自顾自地继续观礼。
吴策舟也有些许困惑,先去拦住郑子林:“你也别欺负子樱妹妹。”
然后他默默心想:赵景生这是对他的皇子妃一见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