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兴师问罪的徐大夫,此时却变得不知所措起来,直到村长的家人也赶了过来,徐大夫急忙为他做了基本检查,在确定他没事之后才放心离开。
而就在徐大夫去找村长的同时,芥兰也准备上山去找师傅,可是还没有等他见到师傅,就被一脸冰寒的杜鹃栏了下来。
芥兰见到杜鹃,望着原本柔柔弱弱的妹妹,此时却变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一般,心中感觉微微一痛,想要上前解释,可是还没有开口,就被杜鹃挡下道:“师傅交代,你已经嫁人了,就没有资格再到这里来了。”
“妹妹,可是我有急事找他老人家,你就让我过去吧。”
对于芥兰的请求,杜鹃不为所动,依然挡在她的面前道:“师姐,你已经和巫师无缘了,离开吧,不然不要怪师妹无情了。”
“妹妹,你。”
芥兰有些不认识的望着杜鹃,自己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从来都是姐姐、妹妹相称,可是如今的杜鹃却称呼自己为师姐,这明显的是把二人之间距离拉开了。
“师姐你走吧,这山你现在已经没了上的资格。”
杜鹃在留下这样一句冷冰冰的话语之后,便转身离开,芥兰还想跟上,可是却见杜鹃往身后一丢,几条通体碧绿的小蛇横在道路中间,小小的蛇头中,凸出一条细细的蛇信。
见到小蛇,芥兰心中又是猛地一惊,这是师傅的独家蛊术青蛇,没想到也早就传于杜鹃,看来就算没有徐大夫求亲,师傅也早就定好了一切,自己终究是要被抛下的哪一位。
徐大夫离开村长家后,并未马上回家,反而往山上而来,他想找大巫师理论,可是更想找杜鹃解释。
可当他行到山底之时,却同样被几条青蛇拦住,杜鹃站的远远的,也不顾徐大夫的掏心掏肺,各种解释,最后也只是留下一句,“好好待我师姐,她毕竟已经是你妻子了。”
徐大夫不肯离开,就那般在山下等了三天,可是却依然等不到杜鹃的露面。
当徐大夫失魂落魄的走回家的时候,见到在家忙碌,却同样心事重重的芥兰,两人相视许久,最后却也只是轻轻叹息,却也共同回到屋中,算是接受了这样的一种结局。
接下来的几年间,两人仿佛都忘记了这一切,就如同村里的其他夫妻那般生活,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会不时地朝着山上望上几眼。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芥兰怀孕了,年底的时候为徐大夫生下了一个女儿,也就是鱼儿,渐渐的徐大夫也快忘了大巫师和杜鹃,可是突然有一天,杜鹃找上了门来。
再次见到杜鹃,徐大夫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般疼痛,反倒是芥兰很是兴奋的邀请她进到家中,与她一起诉说着这么些年的种种,而在这期间杜鹃却显得很是冷静,只是那般静静的听着,甚至在最后离开的时候也不曾望向徐大夫一眼,反倒是送给了鱼儿一件小小的吊坠。
等到杜鹃离开之后,芥兰一直都很是兴奋的脸色才慢慢的冷静下来,走到门边,伸手挽住徐大夫的手道:“妹妹这是来和我们道别了。”
“她要走了吗?”
“要开战了。”
说到开战,在村子里生活多年的徐大夫还是有所了解的,虽然巫依村名义上是一个独立的村子,可却也是依附与一些较大的村落生活的,那些大的村落则又是依附于更大的村寨生活。
这样的关系就决定了巫师在一个村寨的地位,如果一个村子有自己的大巫师,那他们就不需要向较大的村落上贡,反而可以得到保护,但是如果没有大巫师,那这样的小村就必须通过年年上贡来换取保护,这样村民的生活也就更加艰难了。
这次开战,打了足足有两个月的时间,虽然杜鹃这方获得了胜利,可是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啊,大巫师战死,杜鹃受重伤,村里一半的年轻人丢掉了性命,就练年迈的村子都丢掉了性命。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隔壁村的人趁机入住巫依村,并且由对方的村长代理了巫依村村长,也就是鱼儿所不喜欢的那个人。
原本这对于徐大夫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他甚至打算带着芥兰和鱼儿离开村子,可是就在他们一家人打算离开时,芥兰却莫名奇妙的病倒了,而且很快的就死掉了,这突然的变故让徐大夫感觉人生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不过也就在这同时,新村子带人找上了自己,表示只要自己不离开,就不会干预自己的生活,甚至还能够让自己做代理村长。
徐大夫对村子之位并无兴趣,可是在面对那些需要自己的村民时,他又如何能够离开,所以他留了下来,而且这一留就是一辈子,直到他们发现谭松之前的一年,一切都开始改变了。
徐大夫还记得,那时一个晚上,自己正在收拾白天晒好的草药,突然门被人推开了,已经十几年不见的杜鹃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岁月就如那刻刀一般,在她原本精致温婉的脸上刻下了道道皱纹,她老的比自己想想中还要快。
在愣了几秒钟后,徐大夫急忙让她赶紧进来坐,一边为她倒水一边道:“怎么些年,你过的还好吧。”
杜鹃望着早已经不年轻的徐大夫,细细打量这他早已经变老的面容,也是难得的再次露出一丝微笑道:“早已经习惯了,倒是你带着个孩子过了怎么些年,一定很辛苦吧。”
徐大夫摇头,把水推到她面前后才道:“鱼儿这孩子听话,也懂事,倒是不那么辛苦了。”
杜鹃点头,两人之间突然沉默了,却是找不到任何话题可言了。
最后还是徐大夫先开口道:“这次下山,是有什么事吗?”
杜鹃点头,脸上原本平静的神色也变得沉重起来,她望着徐大夫道:“还记得师傅说过你是灾星的事吗?”
徐大夫点头,这事他又如何能够忘记,要不是这事后面的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见徐大夫点头,杜鹃还是思量了许久方才痛下决心道:“因为你为这个村子带来了无法挽回的灾难,而这一切现在只能由鱼儿来还。”
“不可能,”徐大夫猛的起身,直视着杜鹃,眼中带着怒气道:“我知道你恨我,可鱼儿是无辜的,而且她是你姐姐的女儿啊。”
杜鹃显然已经预料到了徐大夫的反应,心中到是不惊,反而叹息道:“你知道大巫师为何一直住在山腰,从不轻易下山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谁要是想伤害我的女儿,先从我尸体上踏过。”
徐大夫的话说的决绝,听在杜鹃的耳中,却是如刀割一般难受,但此时的她需要冷静,因为她现在是大巫师,她的使命让她必须为了这个村子牺牲一切。
“山腰处有一冰寒洞,里面住着一只怪鱼,每隔百年村子就要向它献祭,不然冰寒洞内寒气外泄,冰水倒灌,整个村子就完了。”
徐大夫依然有些戒备的望着她道:“那又如何,又关我父女二人何事。”
“你知道这祭品是什么吗?”
徐大夫不答,可是眼中却是带着询问,杜鹃只得接着道:“每一任大巫师都会收下两位弟子,一位用于继承衣钵,一位则用于祭祀,而原本百年之期未到,所以师傅才会让师姐出嫁,可就在昨日,冰寒洞内寒气开始外泄,所以我必须要开始祭祀。”
“而对于祭祀品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是巫师,而且巫术不能低于巫师级别。”
徐大夫听到这里,不解的道:“那是你们巫师的事,关鱼儿何事。”
“唉,”杜鹃微微叹息一声之后方才道:“这一切都怪我那师姐,她因为破了处子之身,巫术被破,可是对于大巫师之位却又心有不敢,于是悄悄教导鱼儿学习巫术,虽然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是她不知道这一切早就已经被人知晓,所以原本该她经历的劫难只能由鱼儿来继承。”
听完杜鹃的讲述,徐大夫懵了,原来要不是自己来到这个村子,就不会和芥兰结婚,就不会破了她的功,就不会有鱼儿,就不会让她遭受这一切,可是徐大夫在心里挣扎,芥兰也是一条人命啊,为何他们可以说的那么轻松,到底谁是灾星,到底谁是恶魔。
“原本他们今天是要来带走鱼儿的,可是我出面担保你们不会离开,所以这一你,你就好好和鱼儿相处吧,让她开开心心过完这最后的一年。”
听到杜鹃下的最后通牒,徐大夫感觉整个人反而冷静了一些,他望着她认真的道:“芥兰知道自己要被献祭吗?”
杜鹃摇头表示芥兰不知,徐大夫这才放心的点头道:“至少她不用去恨她的母亲了。”
“你走吧。”
简简单单的三个人,杜鹃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荡然无存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就像当年她和师姐都无法改变的一般,今天她也无法改变鱼儿即将接受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