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青最终没能坚持到天亮,在顾昔的痛哭声中撒手人寰了,林家人帮忙张罗了丧仪的事。
顾昔披麻戴孝跪在李常青灵前,再没有留下一滴眼泪,林母跪在旁边,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的愁云越来越浓。
她用自己的一生换来李常青的平安出狱,如今却一切成空,哀莫大于心死,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林母真担心她会想不开。
“小桃,难受就哭出来吧。”林母轻轻扶着她的肩,将她搂在怀里。
顾昔靠在林母身上,一句话不说,李常青走了,最疼爱她的人走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了。
或许他去见他的宝贝小桃了,他那么疼爱小桃,见到她他一定会很开心,她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吧。可是她该怎么办呢,她也想去见自己的亲人,她不想成为没人爱的孤儿。
“林婶……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好,我已经不值得了。”顾昔在林母怀里有气无力地说。
她进了周府,辜负了林修元的爱,辜负了林母的多年的照顾,她背叛了所有爱她的人,他们应该恨她,应该厌弃她,应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
“傻孩子……”林母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像一个哄女儿睡觉的母亲一般,“你从小没有娘,我一直把你当女儿一样,就算你不能嫁给修元,我也一样疼你,你的苦我们都知道,我们都心疼你,你可要好好的。”
这样的关怀和理解,让顾昔的眼泪再一次决堤,她咬住嘴唇,不想哭出声,可抽泣声却更加明显,她搂住林母,在她怀里第一次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委屈地哭了出来。
周瑾轩站在一边,自始至终都不说一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连站在这里他都觉得不应该,这里没有人欢迎他,没有人想看见他,他在这里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可是他不想走,他放心不下她,就算只能在一边看着,他也能觉得心安一点。
天渐渐亮了,街坊们陆陆续续来祭拜,林修元和林父在一边招呼他们。
有人过来给李常青盖上棺,将棺材抬了起来,抬出了门,抬出了院子,顾昔捧着排位,由林母搀扶着走在前面,送葬队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哭丧,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周瑾轩跟在队伍后面,像一个无关之人,只是他的眼睛时刻盯着前面那个瘦小的身影,眼中是无尽的担忧。
李常青的事很快传到了周文渊夫妇的耳朵,周夫人听到后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老爷,李常青死了,那小桃……”周夫人焦虑地看着周文渊。
他们用李常青来逼迫小桃给周瑾轩做妾,如今李常青死了,小桃会怎么做,会寻死还是回周府大闹一场?
她若是死了,周瑾轩说不定也会做什么傻事,毕竟他也曾为她差点丢过命,她若是回来闹,那周家岂不是没有宁日了,不管哪个结果,周夫人都不愿看到。
周文渊心里也担忧,但他毕竟在商场摸爬惯了,表现的并不明显,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想了想,平静地说:“且看她会如何,若她要闹,我自有办法应对,李常青死了还有林家,林修元不是她未婚夫吗。”
周文渊一句话点醒周夫人,她一时情急竟忘了还有林修元。不过周夫人还是有点担心,兔子急了还咬人,万一把她逼得太急了,她不管不顾可就坏了。
这边焦急上火,另一边确是另一幅情景。
“少夫人,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看书啊,少爷跟着李姨娘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说话的是董浣云的陪嫁丫鬟珠儿,珠儿一直跟在董浣云身边伺候,胆子大,而且董浣云平日里也没什么脾气,所以她说起话来也就不像其他丫鬟那样小心翼翼。
董浣云靠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鹅黄色纱裙铺满了小榻,几缕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她身上,更添几分暖意,美好地如同一幅画。
听到珠儿抱怨,她的眼睛也没有离开书本,只是平淡地道:“小桃父亲出事,小桃一定很伤心,他去陪她也是应该的。”
“少夫人……”珠儿看她那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心里就替她着急,“您还不知道下人们怎么说的吧,昨日请安少爷一路上都拉着李姨娘的手,而您身为少夫人却走在后面,如今下面的人都在议论,说您不得少爷喜爱,李姨娘虽是姨娘却是少爷的心上人,还说少爷与李姨娘蜜里调油,形影不离呢。”
珠儿含怨带气地说完这番话就去看董浣云反应,她以为董浣云也会生气,没想到董浣云只是轻轻地翻了一页书,什么也没说,继续安静地看书。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珠儿知道董浣云性子平淡,可如今都这样了她怎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珠儿觉得自己真是瞎操心了。
“珠儿。”董浣云终于理会了一下干着急的珠儿,可说出来的话却让珠儿失望了,“你去库里把我带来的那只人参取出来,等小桃回来了我给她带去。”
珠儿疑惑地看着她家少夫人,她不生气也就算了,还去给姨娘送人参,这哪里还有一点正房夫人的样子,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李姨娘虽得少爷宠爱,但到底是个妾室,而且看她对少爷那个态度,早晚得被少爷厌弃,她家小姐可是少夫人,是明媒正娶的妻室,又有家室背景,哪里用得着去讨好一个姨娘。
“少夫人~”珠儿嘟着嘴,一脸不情愿,“那只人参可是老爷给你准备的嫁妆,如此昂贵,怎么能拿去送给李姨娘。”
董浣云瞥了一眼珠儿,被她那生气的小表情逗的笑了笑,道:“小桃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又逢此大难,若不好生养着,怕是会出事,好了好了,你快去吧。”
珠儿嘟着嘴出去了,董浣云放下书,走到窗前,院子里的草木已经有了春意,阳光打在嫩绿的新叶上折射出刺眼的光,她抬头看看天空,云卷云舒,此来彼往,最终随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