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陈悄悄地溜到了守灵人的队伍里面找到了文心。
“文心你还好吗?”
“嗯挺好的!”
“不要太伤心了!奶奶会一直保佑你的!”
“这里暂时不用我们,我们出去吧!”
“啊?可以吗”
“可以的,走吧!”文心抹了抹眼泪,这两天哭得眼睛都肿了。
“别哭啦!都不好看了!”
“一直都不好看。”
“哪有?我家的文心最好看了!”陈陈搂着文心将她带了出去。
“我们去哪啊?”陈陈看着外面天色已经暗沉了,天空中还时不时地炸着烟花,绚烂之间看清了文心可怜巴巴的呆愣的神色。
“去橘子林吧!”
“啊,太远了!我们走了等会儿有人叫你就听不到了。”
“也是,夏天还有蛇!算了。”
“不然我们就在后面的梁上去吧!那里比较空旷,也没有人。”
“走走走,你怎么这么聪明!”
“我想吃奶奶做的豆芽菜了呜呜呜!”文心突然又哭了起来,陈陈一边安慰着她一边牵着她往梁上去。
走在高高的梁上,远处烟花还在绽放,月亮渐渐起来,星子四处散乱地排满了夜空,将天推得更高更远。乡村里还散发着青色的橘子果涩涩的酸气。
“是你!”文心见到他,永远都是拿着画板。他从未有开口主动说过话。哪怕他们有了联系方式,因为文心不常聊天的缘故,也没怎么上过线。
唯一的一次聊天是除夕之夜,文心看到还没有删除的聊天框,试探着发了一句简单的“新年快乐!武念!”,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第二天起床才收到一句同样简单的“新年快乐,文心。”
此后文心和陈陈的嘴里渐渐将他忘了。直到现在才偶然想起还有一个他——
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开口,但是借着月色还能看到两个女孩儿侧着头甩着腿坐在梁上的土堆里。下方是一条幽静的弯曲的小路,两边花草默默开放。
她哭了,但还是仰着肿得像两颗杏子的眼睛对着他问自己。
“你来画画吗?”陈陈打破了这场没有回答的尴尬的场景。文心也用眼神询问着武念。
“不是”武念看着文心渐渐淡下去的眼神。补充道“我回去。”
“你回去?回家?你家在这里?”
“你知道吗?”文心一下子被点燃了激情,她快速地问出一个个问题,像是小时候躲猫猫时躲在衣柜里久久没有被找道的憋屈和着急,主动地暴露行踪就同现在主动地表现自己的好奇一样。
陈陈摇摇头。
“我外公家在这儿。”似是看到两个依然一脸不解的少女,指了指那边山脚下的草房子。距离不远但也不近。
“天色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嗯。”
“你确定?这夜里山上有蛇!”
“……”嘴里的“嗯”还没有出口,看到眼前少女顶着一脸哭丧的脸仍然不忘着关心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不确定”三个字就出口了。
“啊?那要不然我们送你?我回家拿个大手电筒吧!”文心撑手想要爬起来,但长时间坐着脚麻了,一个恍神便要往前滚下去。
陈陈还没来得及反应,高瘦的少年便一手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提着站了起来。然而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倒在武念的胸膛,他往后踉跄一退,手里的画架落在地上,画纸散落在四周。
等两人站好,文心便丢下一句“我回家拿手电筒,等我!”便跑下梁了。
陈陈蹲下身子捡着画纸,武念从她手里抢走了最后一张画纸站起身,淡淡地说“不用,谢谢。”
“那是文心?”陈陈看到了那张画纸,那是文心空间里的唯一一张有她的一张照片,是她们俩在运动会上唯一一张两人都满意的合照。
画里她坐在台阶上,手微微抬起挡着阳光,眉头微皱,但是依然在灿烂的笑。两个酒窝圆圆的就像是元宵时节的喜庆的小汤圆。然而画里没有陈陈,或者是被人忽略了。
“武念!武念!”
“外公——”
“我说你怎么还不回去,害我还要上来找,原来你在这儿跟小女孩儿幽会呢?”
“老爷爷,我们——”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年轻人嘛!”
“外公我们走吧!”武念开口,左手拿着画架和画纸,右手搀扶着外公开口道。
“好孩子,谢谢你!”老人看着外孙已经有点不耐烦,便止住了玩笑的心思,慈爱地看了眼面前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女孩儿便走了。
“老爷爷再见!”武念,再见。
她不知道老爷爷为什么要道谢,她看着眼前一老一少下山的身影,少年紧紧地伏着老人,一步步地走下山去,少了几分淡漠,更有了一些烟火气息。
“陈陈,人呢?”文心回来了,却发现要等自己的武念不见了。
“他外公来了,跟着他外公一起走了。”
“啊?好吧,那更好。我刚还想着我们两个跟他走,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把你卖了!”
“我又不值钱,论斤的话我估计是比你值钱点儿。”
“走啦走啦!我的戏精文大仙!”
“我们以后得小心点,他要是坏人的话,我们可不能被美色所惑!”
“好好好!”
“幸好我带了手电筒,走吧!”
“啊啊啊啊!你要吓死我!文心!”陈陈扭头看着开着手电筒,坐着鬼脸的女孩儿吓了半死,拍着胸脯大叫道。
“哈哈哈哈哈胆小鬼!不玩了!走吧!”
陈陈没有说起那张画纸,文心也没有说自己的失落。
这个夜晚谁都没有睡着这个夜晚无人安睡,文心哭着守灵,陈陈翻看着那张照片,和丽在家的床上躲在被窝里和夏风讨论着看不见的未来。
而山下草房子里的武念坐在房间里画着画。俨然是梁上她撞在自己胸膛的场景。
“你喜欢她?”外公进了房间,看着那张画纸
压低声音问道。
“……没有”不一样的人怎么可以在一起。
“外公遇见你外婆的时候也是这样,嘴硬着呢!”
武念的脸微微红了,但依然没有答话。但手里依然没有停下作画。
“你妈妈——”
“我不想听!”难得地声音起伏表现出说话人的怒气。
“外公知道你不想听,但是她是打电话来告诉你,你得回去了。”
“我知道了!”
“孩子,忘掉吧!忘记是唯一的路。”
外公走了,夜深了,只剩下外公出去时微微的叹息声还有作画时的沙沙声。
如何忘记?忘记谈何容易?
武念看着面前偷偷溜走的女孩儿,还有空气中那句高昂的稚嫩的“等我”,仿佛所有的温暖都还握在手里,就像是那软软糯糯的手臂一样,然而转瞬间又消失了。
武念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晚风吹了进来,卷起了画架上画纸的一角,赫然写着“等我,武念。”
黑暗包裹着武念,他不能忘记——
在地球的一隅,大山的深处。一座森严而富有格调的别墅坐落其中。身穿白色衣服装备齐全的工作人员井然有序地工作着。一个小孩儿躺在一间的昏暗的房里。
实验室里,机器和人都一样忙碌着。实验试剂慢慢地送进少年们的体内。观看着他们的反应。抽搐、昏迷、吐血......眼看着一个个残次品被淘汰出局,眼看着产品宣告失败,她停止了实验。
他被单独地放在一个房间,被人观察着,被人研究着。终于有一天他被她接着送出了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