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东方的一角亮起了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大约一半的天空,太阳还没有升起来。
陆海觉得从来都没有这么累过,他今年二十六岁,怎么看都已经不年轻了,否则也不会被家里逼着相亲,上学时怎么熬夜都没有关系,如今随随便便熬上一夜,就好像快要死了一样。
当然,原因不仅如此,如果是通宵打游戏或者通宵看小说,陆海也不会觉得如此煎熬,实在是这一晚上太过于无聊,有一种时间被无限拉长的感觉。
虽然有一本《故事会》在手边,跳动的火焰和时不时弥漫的白烟却不给陆海多看的机会,拿来熏肉倒是可以,用来看书就不行了,至少陆海每看五分钟就要休息一会儿,要不然他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瞎掉,后来干脆放弃了,陆海担心又会一不小心睡着了。
喝了一口水壶里的淡盐水,陆海又倒出了一点水在脸上拍了拍,重新振作起来收拾东西。
篝火只剩下微弱的一点,能用来燃烧的木柴却一根也没有了,不过有没有木柴已经不重要,因为天亮了。
天亮了,那些狼终于不再围着陆海,他们撤到了很远的距离,却刚好在陆海能够看到的距离范围内。
既然已经拉远了距离,陆海就没那么担心了,继续拿着那把斧头防身,陆海开始上路。
白天时狼会不会攻击猎物,这一点陆海实在是记不清了,所以他也没觉得这些狼的行为有什么异常,陆海只觉得恍恍惚惚困得不行,脑子里似乎被塞进去了一团棉花,而且还进了水。
陆海很饿,不仅是因为昨天的晚饭只吃了一盒罐头,还因为这一晚上的担惊受怕,如果可以的话,陆海很想吃点东西。
可是不行,陆海潜意识里依旧觉得这里不安全,谁知道那些狼会不会去而复返,或者带过来更多的狼,所以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够让自己放心的地方,甚至仅仅是一栋无人的破旧屋子也行,他需要休息,需要进食,也需要有安全感。
还是昨天那条熟悉的路,袜子经过烘烤和一晚上的时间,已经变得硬邦邦的,昨天打起水泡的地方依旧很疼,陆海穿上鞋,强忍着不适背上背包开始行动起来。
陆海身上还穿着那件绿色的军大衣,天刚亮的时候还很冷,空气里的凉意顺着鼻梁骨一路向上,和那团进了水的棉花一起刺激着陆海的太阳穴,片刻之后,就变成了一阵阵的抽痛。
裹了裹身上的大衣,陆海用手敲了敲额头,接着叹了口气,也许这就叫做祸不单行?
陆海最担心的还是会不会因此而患上感冒,在这种环境下生一场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陆海身上没有药,周围还有一群环伺的群狼,食物不多,水也不多了,还找不到可以休息的地方。
可是陆海还得继续往前走,不走就只能等死,走就有可能活下去。
陆海唯一后悔的,就是之前的准备不够充分,明明知道一路上有可能会遇到狼,依旧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能够在出发的头一天找到人烟,而没有任何一个备用方案。
感觉良好的出发,结果只能露宿在野外,和一群狼对峙了一晚上,陆海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条路能够有这么长,走了一天都没有走到头,也没有在中途遇到任何村镇和城市。
他实在是没办法想象,放到以前那座村子到底是一个如何与世隔绝的地方,居然走了一天都没办法找到人烟,想到这里,陆海突然觉得脚下的路也变得奇怪起来,究竟要走多少遍才能够走出一条路来?上面连草都长不出?
陆海的头很疼,所以他决定还是不想了。
太阳升起,慢慢从一团稍微有些热的火球变成了炽热的火球,陆海找了块大石头坐上去晒了晒太阳,头疼的感觉终于稍微好了一些。
中午吃掉了红烧牛肉罐头,陆海顺便用那口不大的锅烧了一点热水,就倒在昨天吃过后剩下的罐头盒子里面喝掉,味道不怎么好,但不管是头疼还是肚子疼,多喝热水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下午继续往前走,陆海变得有些焦躁起来。
水已经不多了,食物还剩下最后一盒罐头,他还是没能找到任何人烟或者明显的建筑物。
这一路上陆海看到了兔子,看到了不知道是老鼠洞还是蛇洞的洞口,也看到了若隐若现跟随在身后的狼,陆海也曾经想象过能不能设置几个陷阱抓来兔子,可惜陆海从不曾知晓该怎么设置陷阱,村子里那几个锈到不能再锈的夹子陆海也没带在身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竖起一双长耳朵的兔子从草丛里一闪而过,却没有任何抓住它们的办法。
陆海已经快要绝望了,那些狼跟了他一个上午根本甩不开,只要入了夜,陆海就只能重复昨天晚上做过的事情,升起一堆篝火熬一晚上的夜,如果侥幸度过了一晚,明天又会遇到缺水缺食物的困境,怎么想都没有任何活路。
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陆海叹了口气,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一点头绪都没有,就只能闷着头往前走。
道路右侧有一座比较低矮的山,陆海抬头看了两眼,打算最后再做一次尝试。
当然,陆海并不是想尝试最后一次不成功就待在这里等死,他只是想最后尝试一次能不能联系到人来救他,之后便不再做这样的期待,因为只要存在着万一能够依靠别人获救的期待,就一定会不由自主地寄托在这种希望之上,结果就是过于乐观,以至于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困境之中无法自拔。
不怎么高的山投射下同样不怎么多的阴影,陆海绕着山体转了一圈,最后决定从比较容易爬的向阳面上山。
这座山上没有前人为了方便而开凿出来的石阶,反而是生长在山上的草木变多了一些,陆海手脚并用往上爬,从一个石头跳到另一个石头上面,或者利用生长在石缝间的植物当作支点,去往另一个适合下脚的位置。
头顶的太阳很大,陆海身上的汗水浸湿了衣服,T恤贴在身上的感觉很难受,陆海觉得自己可能又犯了一个错误,在水即将用尽的时候从向阳的一面爬山,是担心自己缺水的速度不够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