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京城今儿发生的两件大事,一是白娴换了戏班,德明戏班没了主心骨台柱子,离垮台不远了,这便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吧。这德明戏班本就在这京城没什么名声,只是出了一个白娴带了点分量,可人们还是只知道白娴,不清楚它德明戏班是个什么人物。现如今白娴也走了,可这离开德明戏班的原因又是众说纷纭,谁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第二件事啊,便是和齐家有关了,这齐家老二齐睿铭从守边回来了,据说进京城门的时候是坐着洋人轿车回来的,连车也配着位开车师傅,齐睿铭穿着军装坐在车里,别提有多气派了,这车后面还跟着洋洋洒洒几十个排方队的军人。百姓好奇的出来看,街两旁站满了百姓,一时间,街上热闹极了,不少百姓低头小声交流着
“看这阵仗,京城也只有齐家能担的起。”
“看,那就是洋人车,真气派,我要是能坐上那么一回,我就死而无憾了。”
“这就是齐家老二?这么多年守边到倒越发成长的成熟稳重了。可看这车开的方向也不是去齐家的路啊。”
齐睿铭进京城后,叫开车师傅直奔章家,本次进京是要在京城安定下来了,守边的事已经有新的上校都尉去接手了,齐睿铭大可不必再管,现如今齐睿铭回京最想见的人却不是另外三个齐家的兄弟,而是章家长子章明臣,阔别多年,如今马上要见到心中却有些怯。齐睿铭坐在车里,两只带了军衔皮手套的手相扣,只剩下两个大拇指绞动着。
转眼,车就稳稳当当停在了章家门口。车后方军队最靠近车门的两位士兵上前,在车门面前立枪站定,齐睿铭从车上下来,站在章家门前,抬头看了看章家的新牌匾。这新牌匾是章铭霆留洋回来新换的,和那章家商行牌匾同时更迭,都出自章明霆之手,是章明霆亲自设计打造的。齐睿铭叹了口气,看来这章铭霆是铁了心要与齐家站在对立面。思虑过后,走上前敲了敲章家的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小厮,那小厮一开门看见一位军官站在门口,心下慌乱起来,不由得微低了身子,大着胆子开口
“这是哪位军爷?不知军爷今日来章家可有什么事?”
齐睿铭看了小厮一眼,淡淡说道
“我是北平军校上尉齐睿铭,我今日来是来找你们章家大少爷章明臣的,如果我猜的没错,他现在应该在书房练字,他练字不喜别人扰他的清静,你不用通报了,我自己去找便好。”
说罢,还吩咐那些士兵到门外等着。
那小厮听见是来找人的,心下松了一口气,连忙应和着
“既然如此,那还请齐上尉进来吧。”
不需要小厮带路,齐睿铭对章家熟门熟路得很,很快就到了章家书房。齐睿铭轻轻叩了叩门,门内传来章明臣的声音
“何事?有什么事等我练完后再说,现在不要来扰我。”
齐睿铭轻轻推开了门,慢慢走了进来,章明臣听到门开的声响和人进来的脚步声,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轻皱着眉头抬头
“不是说了,现在不要扰我吗?”
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了齐睿铭,章明臣突然就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章明臣慢慢从椅子上站起,缓缓像齐睿铭走过去,可还没走两步便斜倒的扶住了书桌。齐睿铭见状,眉头一紧,忙走过去扶住章明臣,带着浓浓的担忧开口
“你腿脚本就有早些年落下的病根,这几年又没有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吧,你看看现在你走路更不稳了,我送你的那根拐杖呢?你拿它支撑着走路可比你这样稳多了。”
章明臣右手握拳放到嘴边咳了咳,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一种病态的虚弱
“我心里清楚,我这腿脚是治不好了,咳咳,天天吃药遭那些罪也没有意义。你送的那拐杖太金贵了,连虎口握腕处都是用玉雕的,我可用不起。”
齐睿铭听了这话,眉头更紧了
“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今儿回京了,以后也会一直待在京城,这守边的几年,倒见了不少疑难杂症,和你这腿脚的病根相似的病例也不少,我们军校新来的西洋大夫治好了好几位,所以你这病也不是没有办法,你要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你这病就会好的。”
说完,齐睿铭提高了音量对着门外
“唐副官,将那西洋医师的药拿进来。”
语毕,唐副官低头走了进来,将手中用油纸包好的药双手递给齐睿铭,齐睿铭伸手接过,塞到章明臣手上。章明臣拿着药包掂了掂,推开了齐睿铭扶自己的手,倒是笑了
“真是有劳齐上尉费心了,我这身子什么样我自己最是明白了,还望齐上尉以后别在为我这等小事费心了。”
这般冷冷的称呼让齐睿铭刚放松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明臣,我早说过了,不必叫我齐上尉,你之前不是一直称睿铭的吗?再说了,你的身体怎么能是小事呢,你这倒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病,只是身子骨柔了些再加早些年的风寒落下来病根,只要吃药慢慢调养就会好的。”
章明臣倒也不再说话,却用眼神告诉齐睿铭他要送客了,齐睿铭轻叹了一息,离开了。
齐睿铭上车回了齐家,一进门就看见齐家另外三子坐在大厅若有所思。齐睿铭不解的走近,在一旁坐下,这时齐家长子齐朝霖开了口
“老二可算回来了,这一晃你守边都三年了,三年未见倒是越发成熟稳重了,如今粗略一看仿若当年从军的父亲。”
齐家三弟齐和忻也在一旁附和
“是啊是啊,这几年没见,我甚是想念二哥呢,倒是不知二哥在外有没有想我。”
四爷齐泓凛淡淡开口,语气波澜不惊
“二哥回来了,这接风宴就在鸿门餐厅办了吧,我已经叫人订了包间,今晚八点见。”
齐睿铭先回了大哥和四弟,再对齐和忻笑笑
“这守边几年谁都想了,倒是把你忘的干净了。”
齐和忻不满的撇撇嘴,嘟囔道
“什么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我看你只想着章大少章明臣了,哎,我这颗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说罢还掩面做哭泣状。乘着齐和忻掩面这一会儿功夫,齐朝霖和齐睿铭摇了摇头上楼去了,齐泓凛也叫人备车去了扬越商行,以致最后齐和忻放下手时,这大厅就只剩他一人了。齐和忻撇撇嘴,暗觉没劲,便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背手大步流星去了夜翠阁。这夜翠阁是出了名的花街柳巷,虽名面上是歌舞厅,可背地里却做些上不了台面的皮肉交易,不论达官显贵还是土地富商都流连于此。若说这美中不足便是这夜翠阁的头牌歌姬筱茵。倒不是她歌舞不行,而是她清高至极,卖艺不卖身,可奈何人家长得漂亮歌也甜,如此便成了夜翠阁头牌歌姬,人称白玫瑰。可就是如此清高的不可一世的姑娘却和齐和忻相交甚好,旁人皆看出来了这筱茵的心思,齐和忻何尝看不出来?但他没那意思,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能躲就躲,好在筱茵也是个明白事理的,这一来二去看懂了齐和忻的心思便也收敛了些许,这才使得齐和忻还愿意去那夜翠阁。齐和忻每次去不会像别的达官显贵土地富商那样沉醉于女色,而是将那些一等一的美色送给那些急不可耐的显贵们。一来二去,这齐和忻的名声就在京城上流圈传开了,再加上又是齐家,那些官吏富商也愿意与之结交,可这传到了那些普通百姓耳朵里却变成了齐和忻沉迷女色,齐和忻倒也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