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本以为这是我的恶作剧,后来看到我的样子才觉得不对劲,我不是会拿自己安危开玩笑的人,这么一来写信人的意图就很可疑了。
冷静下来,我和老猫商量着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还得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坐车去医院的路上我和老猫分析了一下谁在背后搞鬼,我不是富二代对方应该不是图财。但是一个人在社会闯荡,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想来想去多半是有人在故意整我。那个人提前寄了封信给老猫,而且知道我会变成这个样子,说明这个人不但对我中毒的原因了如指掌,而且对我的人际关系也很清楚。
我想着自己平时为人也是尽量和气生财,对方居然做的这么过分。他妈的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把我搞这么惨,我一定会在他的身上泼一桶绿油漆,然后抓住他游街示众,在他的脸写上“我有毒”三个大字,让这家伙也尝一尝被别人当猴子参观的滋味。
老猫开着他那辆二手桑塔纳送我到了厦门市第二医院,我停止胡思乱想,他去帮我挂了个号,我排队等了一会就走进皮肤科的科室。
给我看病的是一个男医生,大约四十多岁,刚看见我的样子有些惊讶,看了半天又问了我的作息习惯饮食方面等等,最后直挠头,说从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我这种症状,建议我做一个全面的检查然后住院观察两天,看看是不是其他病引发的并发症。没办法我只好照做,得治好再回去,我也不想家里人看到我这副尊容担惊受怕。
取了血样和尿样,又照了X光,基本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然后我就住在病房里等结果。我所在的病房是三人间,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左腿粉碎性骨折,另外一个是全身重度烧伤。我心中不免有些唏嘘,这个世界永远有人比你过得更不如意,摊上了什么事得挺过去,没必要怨天尤人。
老猫临走时我让他把那陌生人寄来的东西拿到医院来,看看能不能试着把他揪出来。等他走后我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间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我挣扎着起身,就感觉一阵口干舌燥,狂饮了一瓶水,自己也精神了,这时候病房里一片漆黑,那两位睡得很沉。
半夜三更,到底是谁在说话?
我推开门,走廊一片漆黑,只有值班室和走廊尽头的一间房还在亮着灯,声音就是从那个病房传来的。刚睡醒的时候没听清,这时我发现那不是什么谈话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一种类似“呵“的声音,好比有人在对着扬声喇叭大喘气。我心想这帮人也真是可以,这么大的动静都听不见。
我一路走向那个病房,声音逐渐清晰,愈发觉得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可以想象里面的情景,一个人张开嘴在里面呼呼大睡,他的旁边还有一个类似扬声器的东西,大爷的,你还来个月半小夜曲,我可欣赏不来。
这是个单人间,一般住在这种房间里面的不是病的特别重就是特别有钱,无论哪种都不好惹。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决定先敲门把这个人叫醒,对方如果问我,就说起夜的时候听到有动静过来看看,如果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发现打扰到别人自己也会不好意思。
我试着敲了敲门,没人回应。难道里面没人?
门上有一条链条挂着的锁,在链条的拉扯下有一道门缝,灯光从缝隙中照射到走廊。尽管知道这不太礼貌,但这个声音实在吵的我心烦意乱,必须解决。我顺着门缝往里面一看,发现靠近门口的床上确实躺着一个人,但是这个人有点奇怪,似乎。。似乎没穿衣服。
不对,他不是没穿衣服,我看清楚了之后,我只觉得从脚底涌起一股寒意直到头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看到的是一个没有皮的人。
这个人好比一个解刨室里沾上了血肉的人体模型,五脏六腑和肠子都裸露在外面,随着他胸口的起伏我甚至看到他的肺叶的扩张和收缩,在他血肉上则覆盖着一层黑色的液体,这液体仿佛代替了血液在血管中缓缓的流淌。
一个没有皮的人,他是如何活下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我的脑子会冒出这个想法。就在这时他忽然转头望向了我,如此近距离我看得更加清晰了,他的一张脸除了还能转动的眼球以外,其余的部分都是一片血肉模糊。他发现我之后似乎变得十分激动,仅有的一双眼珠瞪得溜圆,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更加急促。
我没有料到是,他竟然还能挣扎着起身走到门口,那黑色的液体从他的嘴巴里流淌出来,以至于他只能发出一种含糊不清的声音。
这个时候我和他的距离只隔了一扇门,我想喊人,可我的喉咙好像让人扼住了一般,更为诡异的是双脚重若千斤挪不动一步。我只觉裤裆有一股湿意,双腿发软几乎瘫倒在地上。
他似乎想冲出来,样子十分凶恶。可因为行动不遍,只能不停地推着门。我真的想抽自己几个耳光,好好的为什么要作死。
“大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啊!”
我几乎想要跪地求饶,隐约间听到他好像在说。
“少啰嗦!”
看来他已经不想听我的解释了。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转过身子,一只黑色的手却已经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那只手的力气极大,我甩了一下,竟没有挣脱。
完了,这是我最后的念头。
“小二郎!小二郎!醒醒!”
我猛然惊醒,坐起了身子。
原来是一场噩梦。
衣服和被子已经湿透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抬眼看去,我还在自己的病房中,这时一个护士正在给那个重度烧伤的病人换药,另一个人正在吃早餐。老猫正坐在我的面前,他的旁边还有个十八九岁的小黄毛。
我长舒一口气,这个梦实在太真实了。
老猫身边的小子我认识,本名叫陈力,我和老猫叫他阿力老猫高中的时候家里出了一件祸事,辍学后就开了个烧烤店,几年下来烟熏火燎的,原来的英俊小伙现在已经略显臃肿了。烧烤摊这种地方永远不缺打架闹事的,喝高了耍酒疯的都以为天老大他老二,他也认识几个道上的“大哥。”几场仗下来身上也添了不少伤疤。阿力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原来他是一个小偷,以前偷钱包,后来偷手机和电脑,这小子属于那种单干的,对很多地头蛇不熟悉。有一次偷到一位大哥的身上了,让人家抓住要把他的手砍下来,是老猫出面把他救了,他这才金盆洗手在老猫的店里当伙计,也算改邪归正了。
老猫看着我嘴一咧笑了,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看样子你小子没事了,福大命大造化大。”
阿力的眼睛一直在四处打量,有点坐立不安,屁股底下像有钉子似的。他也笑着和我说。
“二哥你醒了,今天晚上给你好好接个风。”
老猫在他头上拍了一下,骂道。
“一进来你小子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人家护士,都他妈的放绿光了,真给我丢脸。”
“形象,注意点形象。”
我摇头无语,一看自己身上,才明白老猫说的没事是什么意思,确实恢复原状了,一点红斑都没留下,心中大喜。也不由感到一阵匪夷所思,这病真是来的奇怪去得也奇怪。
我躺在床上,老猫把一封信信和一个小木箱递给了我。
我先打开小箱子,里面只放了一件东西,这是一张皮,皮上画着一个图案,仔细看像是一个菩萨。我忽然想到这种图案从哪见过,对,这是刺青,老猫的背后还纹了一条龙,黑道的纹身除了有三层含义,第一是具有某种威慑力,吓唬人用。第二是让人砍的面目全非的时候方便认尸。第三就是所纹的图案所代表的含义。
纹龙是比较常见的,可以当成护身符。纹上山虎代表退隐山林,金盆洗手,纹下山虎代表初出茅庐,正是要大干一场。不过纹普赛的人很少,中国人对神佛都有一种尊敬,尤其是外八行的人更信鬼神之说,把普赛纹在身上,不能好好照顾反而是一种亵渎。
我用手一摸这皮,发现这材质既不像牛皮也不像猪皮,我想到了什么,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妈的,这是人皮啊。”
老猫和阿力也十分惊讶,病房其余的人也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了我们,联想到昨天晚上梦到的那个没有皮的人,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