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泽在一阵莫名的恐惧中醒来,他睁开眼睛,灰蒙蒙一片,看得不甚分明,等眼睛适应了暗暗的光线,眼前一幕差点儿把他的小心脏吓地跳出来:凌空四只圆溜溜的眼睛正在前面瞪着他。
“啊!”他大叫一声,想向后退,结果脑袋撞在不知什么东西上,只听“哐啷”一声,他疼得捂住了脑袋。
“哈哈哈哈哈!”银铃般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同时地上多了个滚来滚去的身影。
这下,令泽真看清楚了,蹲在他面前的,正是那煮骨头汤的男孩儿。
不用说,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就是那女孩儿啦。
“这是哪里?”看到熟悉的人,令泽的心稍稍安稳了些。
“笼子里!”男孩简洁地答道。
令泽忙抬头看去,发现自己果真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银白色大笼子里。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令泽极力回想,想不起来。
“相公,”那女孩儿终于忍住了笑,爬到令泽身前道,“火狐要进来找人,我没有理由让他一个人冒险,对不对?”
令泽先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反应过来后,疑惑不解道:“火狐?”
男孩指指自己,令泽这才知道,男孩儿名字叫火狐。
“你是我相公,没理由看着娘子我一个人来冒险,对不对?”女孩儿笑得好像一朵花儿,脸凑到令泽面前。
令泽又是毫无抗拒能力地点点头。
“那,就是这样啦,”女孩一拍手,“我们就一起进来了。”
“我们?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令泽道,“我叫周令泽,休门周氏。”
“咦,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有什么好说的,”女孩儿笑道,“我若随了别人叫你令泽,哪能显示你在我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呢,是不是?嗯,我要想个专属你我的,独一无二的称呼,就叫——相公?好不好?”
令泽只听到了说要给他起个独一无二的称呼,忙着点头答应,及至听到称呼是“相公”,想要摇头已经来不及了,忙摆手道:“相公是不能乱叫的!”
“谁规定的?!”女孩儿仰着脸倨傲地说:“我偏要叫——相公相公相公相公……”
令泽拗她不过,无奈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都说名字是代号啦,”女孩儿笑道,“你给我起一个专属代号吧——提示你一下:‘娘子’这个称呼我还蛮……”
“火凤,”一旁斜靠着笼子看好戏的火狐突然说道,“她叫火凤!”
“多嘴多舌,讨人厌!”火凤瞥了火狐一眼,撅着嘴道。
“你们两个是兄妹?”令泽好奇地问道。
“关你什么事!”火凤气呼呼地说着,爬上他的双腿,“心情不好,睡觉觉!”
说罢,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搂了他的脖子,头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喂,地上那么空旷……”令泽不习惯跟女孩儿过于亲密。
火凤不说话,伸出一只手,捏住他的嘴唇。
令泽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忽见前面出现了个人影,定睛一看,是火狐。
他把睡熟了的火凤从令泽怀里抱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地上平铺着他的衣衫和衣衫折叠成的小小枕头。
令泽伸了伸僵直的腿脚,躺在地上,又睡了过去。
一阵嘈杂声将他们吵醒,睁眼一看,天色已经大亮,两个白衣素服,带着白色头纱面罩的人打开笼子,挥手让三人出来。
“这是要把我们放了?”令泽开心地问道。
“啪!”一条长练如同细竹条儿,狠狠甩在令泽脸上,留下二指长的红印子。
“喂,妖女,”火凤心疼地看着令泽,跳起来骂道,“敢欺负我的人,我剁下你的狗爪子!”
说着,她野狗一样冲了出去,扑向那甩动白练的人,还未近得身,那白练好似游蛇将她紧紧捆住,抛向半空。
眼见得要从空中甩下,令泽忙施了轻功,飞身跃起,将她接住,并暗自发力,一把将白练夺过。
“哇,相公,”火凤躺在令泽怀里,笑得灿若桃李,“你好有安全感!”
令泽心一动,脸红了,忙把火凤放下来。
那火狐趁着白衣人的注意力都被火凤和令泽两人吸引,已经悄悄闪身窜了出去,可巧身影被火凤瞥见了。她担心他一个人吃亏,想都不想就奔去帮他。
白衣人以为她要逃,忙上前阻拦,令泽拦住她们,一个闪身,冲到白衣人之间,左掌虚晃一招,趁机夺过她们手中的刀。
有了刀的令泽,如虎添翼,他俯身横扫,刀白如风,又挺身直劈,若列缺下凡,脚尖一点,闪到白衣人身前,出刀攻之,要不是他及时收住刀锋,只怕白衣人的胳膊已经掉在地上了。
“休得放肆!”伴着一声娇呵,就见一个浅紫色面纱的人从天而降,落到令泽身旁,未等令泽反应过来,手中的双刀已被夺走!
浅紫色面纱抖手从袖中闪出银光索,捆了令泽,吩咐道:“送他去练功房,休要伤了他!”
那两个白衣人给令泽套上头罩,钳了令泽的手腕脚腕,将他举至头顶,一路小跑,来到一处大理石宫殿前。
令泽被扔在地上,只觉得背部透彻心扉的寒凉。四处不知哪里来的冷风,呼呼作响。
头罩被扯开,捆索被抽去,白衣人也离了。他起身环顾:整个宫殿都是由雪白的大理石铸成的,颜色浑然。宫殿是开放式的,只有晶莹剔透地能照出影子的地面,和幽深高渺的穹顶,以及支撑顶部的八条柱子而已。
他正打算逃出大殿,忽又来了两个白衣人,往殿中扔了一个人后扬长而去。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后生,他一揭开头罩,便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眼神狰狞而惊恐地望着令泽,作出防备的样子。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令泽极力想表现出友好,笑着问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那后生没有回答,狂叫着扑了过来,令泽忙跳得远远的,后生仍穷追不舍,紧紧跟在他身后,追着攻打他。
令泽向大殿外跑去,刚踏上最后一层台阶,那看起来空无一物的地方,却似有一只透明手掌,猛地打在令泽胸口,一股巨大的冲力,将他震回到大殿中,狠狠摔倒在地。
那后生瞅准时机,大步奔来,飞扑到他身上,挥起拳头狠狠地打着百会,大椎等要穴。看样子,是想要他性命。
令泽是侧身倒地,一时间,坐不起来,只好抱住脑袋,暗用内力,护住大椎。感觉那后生气力渐渐弱了,他身体一弛,瞬间正面仰躺,然后飞快地半起身,头部狠狠撞向后生的鼻子。
后生大叫一声,捂住鼻子,鲜血直从他的指缝涌出。
“不能怪我,是你逼我的!”令泽忙站起来,跳到一侧,戒备着,防止那个疯子一般的后生再扑过来。
果然,听到令泽的声音,后生扭头怒视,眼神更加凶狠。
“喂,我们无冤无仇,你何必一而再再二三地苦苦相逼,”令泽一边喊,一边向着大殿的另一侧逃去,不幸的是,这一次又是不知那里飘来的掌打中了令泽。
不过这一次,他学聪明了,立马跳起来,继续寻着逃离大殿的出路,不给后生靠近的机会。
那个癫狂的后生好像不知疲惫,一有机会就扑过来攻击。令泽被逼无奈,反手回击,不到五个回合,后生被打倒在地。在地上趴了片刻,他又爬起来,执着地攻击着,简直要把令泽给逼疯了。
“够了哈,那,你别再来了,再来我就不客气了!”令泽一再退让,后生步步紧逼,一直将令泽逼到柱子旁,退无可退。
周如曾多次告诫令泽:“武功是用来扶弱助人的,不是用来欺弱盗名的,更决不许用来伤人害命。”他把这句话记在心里,故此,很少使用功夫,有时候不得不用,也就是点到为止,从不肯伤人害人。
但是此时此刻,他不胜其扰,更兼着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不由得怒火中烧,他以臂为刀,施出一招“玲珑秋月望”,一跃而起,横砍在后生的通天穴上。那后生“扑通”一声,趴倒在地,一动不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他静静看着后生,后生仍旧没有动。
终于获得了他渴望的安静,可是这安静让他有了负罪感,他小心翼翼地跪在后生身边,给他翻了个身,好声说道:“那,我不是故意的,一时失手,打得重些,你没事吧!”
后生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呼吸急促。
“你别担心,我这就找人医治你,”看到伤势严重,令泽有些慌了神。
后生猛地睁开眼睛,一只手紧紧抓住令泽的袖子,力气之大,让令泽有些不解:也许,他没有看上去那么重的伤?但是,他眼神中有无助,痛苦,还有恐惧。
“你想说什么吗?”令泽握了他的手,俯身问道。
突然,一个影子闪过,一股冲力将令泽震到一边,只听“唰”一声,影子一掌打在后生天灵盖上,一股暗红色的薄雾升腾而起。
“你在做什么?”令泽从震惊中醒来,想前去阻止。
扑到近前,薄雾中,一张雪白的大理石雕刻的脸,抬起来,看着他,木然而狰狞,发出的音声如冰似霜:“练功房的规矩:失败者不配活着。这次,算你走运。”
话音刚落,影子不见了。
令泽看向后生:脸色雪白,连嘴唇都是。
令泽不知道,后生体内的所有的血都被影子吸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