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霸王此刻只觉得人生无比的幻灭,敢情在火堆前装的千年琉璃比有些过头了,修行之人原来这么方便的嘛!
“一定有什么不对,要是这么简单就做到了,那这功夫就不奇怪了,你们修行之人又何必找我学?”
张棋安沉思一会,便有了答案:“不对,一般人不敢这么做,窍穴最为矜贵,治病疗伤也就敢拿极细的银针捻捻而已,要是使用体内的元气猛冲窍穴,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霸王有些无奈:“这么说,你不是一般人了?”
张棋安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被霸王锻炼过身体了嘛,而且我和八卦衣同气连枝,可以帮我护住经脉窍穴。只是从中取一些元气来用,应该问题不大。”
“那你快感受一下,有什么不同。”
霸王此刻活像一个刚生了娃的老父亲,急于让别人给出中肯的评价,好慰藉那颗“脆弱”的心,看来霸王也是凡人。
张棋安暗笑:“好,我来试试。”
张棋安暗自运气,在元气经过两处窍穴的时候,“吸引”出窍穴中的力量,同时灌注于手掌,一掌拍了出去,带出“呼呼”的风响,霸王的茅草屋被拍出了一个破洞。
“好!”霸王喝彩道,随后一巴掌拍在了张棋安的脑门上,“小兔崽子……谁让你把老子的房子给拆了?不修好今晚别想睡觉!”
张棋安暗暗撇嘴,这不激动起来总想拍点东西么,刚才那种气氛下,您老不也是沉浸其中了?
“你现在还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开合,想关了它的话就给自己按摩一会。”霸王边走边说,独自坐到院子里的火堆前去了。
张棋安依言关闭了手上的两处窍穴,只觉得双臂一阵发软,好嘛,这功夫果然没那么简单,就算能够轻易掌握诀窍,可关键还在于周身的窍穴和其中内蕴的元气多寡。
看来还是要刻苦的修炼,也好,反正小爷之后是不打算睡觉了,修行之人不必贪睡,一边修炼还能回复精神,何乐而不为?
但房子该修还是修吧,谁让咱怂呢?
就这样,张棋安过起了白天练枪,晚上打穴的日子,日复一日,时光就这么安静地走着,与旁人无关,与外界无关,当真是一段清闲岁月呀。这里的环境也与外界差别不大,一样有日月更替,一样有寒来暑往,有时候会让人忘记了还身处鬼神图中。
张棋安心想,也许等自己老了以后,是不是也能来胖头山陪霸王过这种闲散日子?他努力摇摇头,还是给人家找漂亮的虞妹妹吧,两个大老爷们算怎么回事。
匆匆又是二十余日,张棋安虽然枪法没什么大长劲,但觉得这兵器在自己手中用的越来越纯熟了,时不时地还能模仿当时霸王当时的几式枪法,虽然学的人模狗样的。
这日,张棋安跳入小溪中,给自己洗了个清清爽爽的澡,还顺便给乌骓刷了刷马毛,虽然这货经常在自己练枪的时候在小溪旁啜饮,时而发出几声嘲弄般的嘶鸣,但也算自己的陪练,功劳不小。
中午从山中随便找了点东西充饥,即使已经筑基的他其实并不完全依赖食物的补给了,但是他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不吃东西总觉得胃里空荡荡的,脑子里也空荡荡的,少了点什么东西。
他最近养成了午休的习惯,毕竟从清晨一大早就起身训练,到中午难免疲累,像这样洗洗澡,在温暖的阳光下睡个短暂的午觉,倒也不错。
张棋安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感受着身上毛孔的舒张,只觉得飘飘欲仙,一阵微风吹来,张棋安将其吸入口中,在体内打个轻快的旋儿,随即吐了出去。
平整的崖壁前,张棋安兴起,握枪翻然起身,长枪一捅,枪尖在蜂巢前一寸的地方停住,停的稳稳当当,但枪尖上的一股气势已经冲动了蜂巢,惹出一窝细长的马蜂出来。他早就不像开始那样竭泽而渔地将蜂窝捅下来,毕竟蜂巢就那么多,用完了以后就没地方寻去了。
“哼,小小马蜂,看着大,却比蜜蜂好打多了。”
像是突然间的神光乍现,张棋安浑然忘记了枪法、身体、环境,只是习惯性地照着往日的训练做下去,结果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
今日里,再无一只蜜蜂蛰到他,这是个阶段性的胜利。
当张棋安将一把黑乎乎的马蜂团放在霸王眼前的时候,霸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来炫耀的?滚去再练一个月,以后不许出现缺胳膊短腿的情况,每只蜜蜂都要是完整的。”
张棋安深吸一口气,无怒无喜:“收到。”
他走后,霸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孺子可教,看来我也得去练练手了,免得日后为人师表的时候跌份。”说着霸王走到庭院里,取出那杆百二十斤乌金枪。
山中岁月不觉浅,等到一月以后,张棋安再交上来的蜜蜂,质量已经相当好了,非但没有缺胳膊短腿的情况,以前那种被长枪横扫波及的“瘪蜜蜂”也很少出现了,看起来瞎猫撞上死耗子的情况少了,实力长了。
“霸王,您这第二关我可算过了?再这样下去,山里的蜜蜂可就绝种了,现在它们看到我都望风而逃。”
“看给你膨胀的。”
“嘿嘿,您这新时代词语也学了不少嘛。”
“与时俱进。”
“霸王牛批!”
“第三关,杀从骨里来,如砍瓜虐菜。”
“哈哈哈哈哈哈,强行押韵。”张棋安只觉得霸王最近变得开朗了不少,甚至偶尔会询问他外界的情况了,而他也乐得在修炼之余和霸王交谈,有时候想想,跨越两千多年的交流,是多么奇妙的经历。
霸王眼神一凝,提枪便刺,速度快的让张棋安不由得下意识隔挡过去。
“汝可接吾一枪!”
随着霸王的那句震耳欲聋的声音,他的气势也在瞬间提到了顶峰,张棋安只觉得被强大的气势锁定,陡然生出许多害怕之意来,手心瞬间涌出无数虚汗。
“嘭”的一声,张棋安和乌金枪一起横飞出去,撞破了栅栏还止不住,直到一声闷响,坐靠在了树下。
“什么鬼。”
张棋安整个人都懵了。
霸王提枪走到他的跟前,如山岳般站立,吐字如炸雷:“此乃吾所谓霸绝之境,全凭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你现在所需要的,就是这种杀意,今后的日子里,你每日都要受我一枪,直到你能接住为止。对了,别忘了把栅栏修好。”
说完霸王就离开了,张棋安却在原地坐立良久,沉浸在这一枪的意境里。
其实刚才那一刻,并不是自己下意识挡住了霸王的枪,而是霸王的枪压根就是朝着自己枪上递的,为得就是让他感受到这股力道与气势。在被刺的瞬间,张棋安真的怂了,他觉得自己肯定命丧于此了,那种气魄是何等可怕?
就这样,张棋安每天清晨都会准时迎来霸王一枪。
只是他从未接住,无论是拦、格、挑、压,什么招他都试遍了,甚至元气也动用了,筑基境的全部元气护住周身,没有用,无一例外地败北,一枪都不曾接住。
张棋安不曾沮丧,他甚至有些兴奋,这才是千古一霸!
每天晚上,他都会修炼大散关功夫,霸王将窍穴开启的顺序及差异都如数告诉了他,这些都是霸王用“生命”一次次换来的真知,张棋安十分感激。只是最近,每次修炼时都需要备上一盆水,因为会浑身发热,甚至灼烫,需要时不时地浇水来吸热。
半年时光就这么过去,霸王别院。
“汝可接吾一枪?”
“汝可接吾一枪!”
张棋安一反常态,直接提起全身气力、大散关开了十穴,向着霸王猛冲过去,刹那霸王脸上禁不住带了一丝笑意,下手不由得轻了三分,两枪相持,不分高下。
霸王收枪而立:“霸王枪下求生存,你是第一个,你我恩怨已清。”
张棋安摇头:“才刚开始呢。”说着他亮出长枪,猛攻霸王。
......
他的衣衫已经破烂,他的耳边回响起那人言语。
“你可知临阵对敌讲究的是什么?不是你力气大剑法精就能稳操胜券的,我以往阵中也遇过不少比我身强力壮的,比我武功高强的,可他们都被我斩在马下,为何?”
“什么鬼操作?还有比您更牛叉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您怎么赢?”
“就凭这股杀意。小聪明是大忌讳,杀意才是无往不胜的秘诀。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对就对在在少数人的争斗中它无往不利,错就错在孙子把它理想化的以小推大了,那种实力悬殊极大的情况是很少见的。”
“确实如此。”
“所以说它只适用于小处、不适用于大处,绝不适用于两军对决,往往决定胜负的其实不是实力,而是阴差阳错的细节。这个道理我死后才明白,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