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夜晚的凉风,吹醒这林间的一切。
宋惜尘在天凌城白喝了一次酒,本以为可以再多喝一次。但没想到,他行了三日,别说一个城镇,就连一个小村子都未寻到,随后被逼无奈,就只能在这山林中休息。
宋惜尘缓缓睁开眼睛,淡墨的远方,没有了他所渴望的,他的瞳孔深处那朵光,暗淡了些许。
山间的无忧无虑,到如今的层面,他也该长大了,虽然他只有十岁。
神所触及不到地方。准确来说神一般不会干涉凡界之事,任由凡灵自身自灭,本就如此。但没有神来主宰世界,世界的规则就变了。变为何样了?
但变了又如何,不变又如何?
他不知。
思索之间,一道微光突然显出,在这无助的黑暗中,这道光无疑是涌入宋惜尘那眼睛里,但终究只是外在,内在何时才能再次拥有光亮。
“哗!”
映入宋惜尘的光瞬间散开,之后此处便被光芒所覆盖,他瞳孔猛地放大,随后在他眼中化为一片花海。风卷起花海中残落的花瓣,吹过他的脸颊,顺带着他的头发也与此飘荡。而那些许花瓣伴随着风,消失在了视线所见之处。
宋惜尘眼睛微微眨了几下,不知为何,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宋惜尘心中盘旋,四下无人,唯有一块巨石矗立在此处。
宋惜尘走去,向那巨石走去,伸手一摸,但在那一瞬,所有在他眼中的全部化为点点星光,消失在不见。之后阳光轻撒在他的肩头上。
他知道,天亮了。收起他所有的表情,在白天不该悲伤,也不应该失落。他让自己变的有精神,随后便离开此处。
朝阳倾洒,野兽嗷叫,一种来自林间的气息向四周散开。一切都已醒来,但却不是。
宋惜尘继续在这林中摸索强行,树木丛生,遮挡了他的视线。
“何时才能找到人烟之地啊!”他心中一叹,虽是多年一人生活,但这一切都有美酒的支撑。如今没有酒,他厌烦开来。
走了许久,走到太阳与月亮相见之时,宋惜尘才看到一竹屋。这竹屋似乎与这周围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同。
似乎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这个世界。但他并没有想太多,行了将近四日的疲惫感,他还是第一次感到。看到竹屋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连忙奔去。
竹屋旁烟云弥漫,踏入其中,似是入了仙境,宋惜尘眼中似是怀恋起。脚步没有刚才那样匆乱。轻轻地,悄悄地推开门。但屋子中还是无一人,心中无限的怅惘顿时感到。
“我好像……来过这里,跟某个人?”他忘记了,他淡漠了。孤独感随之而来,他多年与一人生活,但那人却死了,生死离别,阴阳相隔。他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
自他死后,山间的古屋里只有他与那桃树,他孤独了太久,四年。
他坐在窗边,原本暗淡无光的屋子里照射进一道光,照在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月色没有阳光那样强烈,但在他心中便已是足够。突然拂起的风吹乱他的头发,打乱他的思绪。
在他人面前伪装,在自己面前痛哭。世上有多少这样的人呢?
夜未央,乌云叆叇,将月光遮挡,这林间的微风也消停了。本是安静的一晚,却是他悲剧的开始。
没有一丝预兆,他没有一点防备,似乎是一缕清风,吹向他面前。之后在他面前现出一丝清魂,霓裳羽衣,倾国倾城,浊世何有此等女子。
似是感觉到,宋惜尘的记忆深处有一种留恋感。她伸手轻轻触碰到宋惜尘的睫毛。
她想说,却如鲠在喉,只是轻轻地触碰着他,宋惜尘微微一动。她将手抽回,欲要离去,却被宋惜尘拉了住。
“姑娘?”宋惜尘道:“不好意思,此次是我冒昧了,我这就走!”
她缓缓地道:“不必!”
“汝乃在此歇息!!此即汝之屋居。”
他疑惑?
说完,她便移步离去。宋惜尘望了去,但她却消失不见了,他心中一悸,心中万千,灵魂告知他要追上去。
他想动,却有没动,他为何要动呢?梦中的那人,他没去追,却再也未梦见过。可惜失去的一切,也许都是某一个人的胆怯所造成的吧!
“哗!!”
突然间,雷声滚滚,乌云更为密集了。是下雨了。
他伸手,想要推开房门,但不待他用力,门便被刚刚的人所拉开。一个不经意间,宋惜尘瞳孔猛然放大。
雨下的更大了,她走了进来。
“汝谓?”她道。
“在下宋惜尘。”他答道。
“其子尚识我乎。”她随后想到了何事,又道:“那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
她还是有些颤动的。人们总以为一个人喜欢你,就会一直喜欢你。小说看多了。
凡人若是一直相互陪伴,日久生情这词是真的,但若是很久没见,能记得你,还能回忆起对你的感情,就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回忆很珍贵。
神与凡人,其实没有什么区别。活的更久却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为了追求更高的力量,力量是一切的资本,人还是神都沉醉于它。他们一生所遇之人数不胜数,但真心相对的又有几个,都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她若不是在今遇见他,早就深深地消失在自己的记忆里了。
不知多少年前,又不知宋惜尘经历了多少次轮回,还是在几日前的梦里又梦见了她,忘了她的所有,只记得她的容貌。
她自嘲的笑了笑,不知多少年的过往,她在凡在神之间游走,看淡了一切,回归这里,她才觉得安心。
千年前走进这里,似乎与某人一起来过。如今才想起,“是他啊!”
这间屋子是他的,本就是。她似乎感叹,能有一个记得你一世的人,还有何求。
但晚了,一切都晚了,她怕是只有不足万年的寿命,神这一生,都是按亿来算的。万年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十余年罢了。
“那最后便补偿他吧!”
雨变小了。
“记得就好。”她轻轻地道。轻轻用手一点,他所有的记忆便印在她脑海里,秀手一收。
便道:“自今,我便是你的师傅,你有异议吗?”
宋惜尘摇了摇头,似乎一切都是注定的,她再次遇见了他,宋惜尘对她的要求并没有反对,这么简单。
也许有时很简单的事,只需要我们说出口。也许只需要我们相遇。
他同意后,她的手指在宋惜尘身上的玉佩微微一点,那玉佩似是有了生命一般,轻轻飘起。在宋惜尘惊奇的眼神中,她尽数消失,融入玉佩中。
“我无名……”她停顿了一下,她忘了自己是否有名字,不在意的事太多,总会忘记。
自此,再无一声,沉寂,思索,终忆起:“我是神,是花的神。”
绿光散去,雨也停了,林间的翠绿之色更显于此。所有的都结束了,但却是新的开始。
宋惜尘踏出门槛,晦朔之间,他似乎变的不同了。他笑了,这是他下山以来第一次笑。
花神的声音在他心里响起:“回天凌城。”
宋惜尘脸色一凝,随后花神又道:“你所行之处皆为密林,而天凌城之北皆为人烟稠密之处。这片陆地本就是林多地少。”
听得这一解释,宋惜尘无奈一番,随后只得原路返回。阳光明媚,倾洒于世,之后天空中竟现出七彩祥云,但其中雷电交击。
七彩祥云现,此世必有惊骇世俗之人,但这雷电又是怎回事呢?宋惜尘思索着,突然间一声婴儿的哭叫声传了过来。
“哇!哇!”
宋惜尘闻声赶来,之后便见襁褓中的婴儿,宋惜尘连忙抱起,说来也奇,这婴儿见宋惜尘也是不哭不闹,反而嬉笑起来。花神便道:“此子怕是喜爱于你,缘分一词还真是难以琢磨。”
花神眼中一再扫过,便坚定了自已的答案。又道:“她……长的很可爱。”思索后,决定还是不将自己的答案告知于他。
宋惜尘也甚是喜爱她,明明没有任何交集,也没有任何记忆,却似乎很熟悉。
“怎么回事?”冥冥之中,他问出了这句话。花神用神识透出,不知为何,在她心中,似乎一块块的记忆重合,但太碎了,那些记忆也许与尘埃无两样。看着宋惜尘那幸福的模样,她见过,但忘了,不,也许只是想不起而已。
“一个快要死的人,在迟暮之年竟想再回忆起过去的事情,真的很可笑,当年没有好好珍惜的我,如今竟还妄想。”花神自嘲。
“师傅,她该叫什么啊?”一声将花神从记忆深处拉了回来,花神看向远方,虽有树木格挡,但她看了很远,很远。良久,她便叹了口气:“她便叫宋泪秋吧!”
未待宋惜尘同意,她便将宋泪秋收进玉佩里:“走吧!你不是还要看尽这世间繁华吗?”
花神眼中的湖海微微荡漾,脑海里思绪难以阻挡,置身于只有自己的世界,才会发现,原来我这一生所遇之人,皆是惊喜,感慨万千,多年后再遇或某一天再想起,总有一个缠绕在自己心里,总有一个让人难以忘记。
那个人叫?叫什么呢?也许每个人心中独有的答案。
“那便走吧!”宋惜尘答道。花神融入玉佩中,他不知此为何物,他也不知自己的未来会怎样。
“怎样便怎样吧!”宋惜尘浮尘离去,他那独自的屋居,在这密林里缓缓淡去,消失。那早已掠过地平线的太阳,蓬勃,耀眼,且正散发出足以照耀世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