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以前叫我小木头,现在给我取名林不羽,一个木两个木的,不都是你取的吗。你又说你叫穆玄天,玄机的玄,天下的天,你还说你是帝王之子,以后要继承帝位成为一国之君。哥,你为什么不承认呢?”她的确醉了,话多起来,声音嗲里嗲气,像个撒娇撒泼非要糖吃的小孩。
“你哥的名字也叫穆玄天?”
“我哥叫小王子,他有整个天下。”
“我不是你哥。”穆玄天斩钉截铁的道,“我是穆玄天。”
“不是就不是,反正除了你叫我小木头也没人叫我,你现在给我取名林不羽也没人叫,你的天下在外面也和我无关。哼,你走你的吧,我不会想你的。”林不羽只觉得自己的小脑袋昏昏沉沉天旋地转的要爆炸了,只有不断的说话能一抒心中块垒。她抱怨完嘿嘿嘿的傻笑一会,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
穆玄天镇静的看着她,生气的耍性子的委屈的傻笑的大笑的样子都比清醒时的她要真实的多,虽然这真实的她独自醉了隐在夜色里。
“你爷爷也叫你小木头?”
“才不是呢,爷爷叫我。。。。。。。。小孙女。爷爷很厉害,爷爷会治病,他偶尔会出去给人治病,他说外面的人吃五谷杂粮也会生病,病了没关系,治好就行了。”
“你呢,你不吃五谷杂粮会生病吗?”
“会呀。爷爷说我虽然不吃五谷杂粮但天生有病,不过没关系,爷爷会治病。我一下子就好了。”
“好了吗?”
“当然好了,爷爷可厉害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就算爷爷治不好我那又有什么关系,谁还能永远不生病,永远活着?爷爷说外面有很多人生的病他是治不好的,然后那些人就病死了,死了之后尘归尘,土归土,上天创造了万物,万物终归尘土。世上没有永生,唯有爱永恒。
可是爷爷死的时候我还是很难过,我没有爱的人了。”凉凉夜风似乎把她吹醒了些,她的声音软软的,透着淡淡的悲伤。
“天凉了,你先进去睡。”穆玄天扶她站起来,制止她悲伤漫延。
她腿已经不软了,借着他的手臂支撑着站起来,突然回头道,“咦,天这么黑了。哥,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无家可归了,借你家地窖容身。”穆玄天随口一说。
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摇头道,“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他反瞪回去。
“地窖是放果酒的,阴暗潮湿还没有床。怎么能睡呢?”她歪着头想了会,笑得眼睛如弯弯月牙,“哥你睡我床上。”
穆玄天唇角微扬,忍俊不禁的笑了,上下打量着醉酒的少女,“你再说一遍。”
“你睡我床上呀。”少女继续热情邀请,一脸认真。
“很好。”嗯,还没醒酒,喝得不少。
“好,那我也去睡觉了。”说罢挣脱他的手臂一摇一晃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哼着曲儿。
“你去哪睡?”穆玄天已经猜到她要去哪了,紧紧跟在她身后。
“小湖边啊。”酒力末消,她走得颇为费劲,东倒西歪的,还要答话,那声音像还软倒在云雾里。
穆玄天默默跟在她身后欣赏着她醉履蹒跚的样子,不禁失笑,“你这得走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小湖边。”
“要走那么快做什么?夜风这样大,好像要把我吹到天上去了,真希望风再大点,那我就变成一只鸟啦,可以在天上飞啦。”
瑟瑟夜风中,旧衣单薄的少女停住了脚步,张开双臂,迎着风,心情雀跃,她纵情恣意的享受着疾风扑面而来一掠而过的快感,那种几乎被吹起,脱离地面濒临飞翔的愉悦在她醺然醉然的脸庞中一览无余。
“爷爷说,没有人可以捕捉到风,风是从天上来的,它来无影去无踪,它无形无迹,它来的时候世间万物皆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它总是会来,无时无刻的,无处不在的,它会包容着你,让你无处躲藏,让你如同身处云端。”
“穆玄天,你就像风一样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
“你给我取名林不羽,这意思不好,我知道,它指的是林子里不能飞翔的小鸟。”
“你的名字好,有帝王气,可你飞不出你的天下,如同我飞不出我的小林子。你也不过是大林子里的一只雄鹰,雄鹰能飞越沧海,能冲破天际,可不能到我这小林子里来,这林子就是你们世人常说的不能越雷池一步的雷池。
爷爷说,密林深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爷爷说雄鹰从来只翱翔于天际,落入草丛必捉龟兔。
爷爷说疾风不栖小山岗,它一掠而过,永在云端。”
穆玄天眼力极佳,他当年看中的祈山,木木呆呆,面无表情,铁着脸,淹没在一堆机灵孩子里实在不算出色。父皇当时要他选两三岁就一脸聪明相的穆云焰传授剑术,他拒绝了,他对父皇说,祈山将来会成为天下闻名的顶尖高手,甚至会成为超越剑神的存在。
他要挑选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传承者,不是穆云焰那样从小就定不下性子只会闯祸聪明有余匠心不足的小皇子。
事实证明,他选对了。祈山果然成为了天下闻名的顶尖高手,剑术并不在他之下,他相信,总有一天祈山的剑术会在他之上。
他开始也相信林不羽,相信她与世无争不染俗尘,只是恰巧在湖里洗澡救了上官南夜,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相信她真的醉了,醉了才会任他轻薄,醉了才话这么多,醉了才吐露真言。
现在他又不信了,不信她一无所知一片空白,虽然她看似无辜,看似醉酒,看似隐世,这样才更像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他身处太子之位,所在的环境就是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每天猜测人心才能活下去,他就是这么长大就是这么活着的,他的心在这种不信任中变成成熟坚定甚至麻木不仁。
信与不信只在一念之间。他选祈山作为身边人只用了一眼而已,林不羽呢,他万念已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