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看着满寝殿满床信封信纸,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斜斜倚了门框:“现在看,不会太晚?”
墨眼都没抬,侍女俯身收拾。
“都放着,一张都别动。去拿些糕点过来。”
“是,奴婢遵命。”
“等等,以后都不许自称奴婢,要称自己名字,也不许下跪,明白了么?”
“小灵、小米遵命。”
“嗯,转告其他新来的人,去吧。”
墨管自己看信,天方也顾自看他,无声对峙。
侍女端着茶点,在门口惴惴,天方端过:“出去吧。”一步步踩着他亲手写的一字字一句句,封存了近两年的思念
墨绽开大大的笑:“陛下这么有空,不去观看演兵?”
天方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在这笑里寸寸碎成粉湮灭成灰
出口的话极轻极淡,只怕一动就要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我们,一定要这样么”
墨掀开被子去浴室。
天方捂着心脏伏在床上,“父皇,母后,是不是每对恋人都会这样为什么爱这么难”
隔天一早,东西苑里所有人来向他请安。
瘦了一圈、有些沉默的晨晨,苏,变沉稳的小乔,曾经的如花少女们,依然美丽,却也单薄,为人母的陶愫。唯一与气氛不太符的,是闪着大眼的活泼小皇子,灵动双眸似会说话。
墨呆了一呆,那神情,怎么都不像天方和陶妃,竟是有几分自己顽皮的样子
出生时,自己还抱过的,软软小小的,却那样温暖。
时光在每个人身上都刻了印记的,这两年,自己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
他能肯定的是,除了那小生命,这一宫人,都在凋零
并排而立的七个人浅浅地笑,墨坐在上面将自己深深陷进宽椅,寥落地落泪,这日子,都在过些什么。
独自坐在湖心石台,仿佛还能看到七夕晚宴的火光四射。数时间悄悄滑过身畔的脚步,一待一下午。
再次跨入御书房,回忆在指尖跳跃,一杯杯清茶的馨香,一抹抹朱笔的艳丽。
墨想,这个万人之上的位置是多寂寞呢,一朝为君,以后不管身在何处,是何身份,天下之大,那些快乐,好像便与自己隔了一层,看一切如同看戏台上的悲欢离合,他们的故事,自己的心伤。
研开丹砂,提笔转折钩沉,雾失楼台,月迷津渡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去?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相逢是梦中
宫里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年节的喜气,他坚持繁梦不许作任何装饰,仍然素色一片。
在十字街头昏暗的灯光下坐一整晚,看熙来攘往,看缘起缘灭。
冷清,原来就是这样。
隔天中午回去,却碰到也从军营刚回来的天方,墨看着广阔长空下的英挺男子,第一次看着他的眼睛道歉:“对不起,是我太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