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朝都城
天色渐黑,往日都城夜市繁荣,可今日却寂静无比,宫中派下武卫巡视都城,禁止喧闹,夜间宵禁,有些门路的人问之原由,却得到一个震惊乐朝的消息,皇帝重病,可能要殁了。
定州王府
定州王乐尚治是当朝皇帝乐不凡胞弟,被老皇帝在位封为定亲王,他的兄长继位,取“州”字,加入封号之中,定州亲王,寓意镇定各州,二字亲王自乐开国以来,出现的也少之又少,足见当朝皇帝多疼爱这个胞弟。
可此刻的定州王府,灯火通明,府中人来人往,各处都有身披重甲的卫兵把手,进出的都是定州王的亲卫军,将成箱成箱的兵甲抬入府中。
定州王府深处,几位身披铠甲的军士商议着,为首的便是定州王乐尚治,而另外几位便是苏家苏鼎,在军中身处要职,廖家廖町杰,他的父亲是掌管监天监的廖文慈,身处文臣要职,还有胡仪,也是身处文臣要职。
这几位大人密谋的,在这个环境下,不用猜也知道,造反嘛!
乐尚治皱着面孔,眉须有些鬓白,面容忧思苍老,额头挂着大颗大颗的汗珠,“苏鼎,苏俞的北勤军快到调兵处了吧。”
“昨日他就来报,说丰城只有两日路程,等明日应该就能到。”苏鼎在一旁观测着都城布防图,回答道。
“应该?老苏,这可是造反,出一丝差错,可是要灭满门的。”胡仪横眉看向苏鼎,微张着嘴,后面的重话却又说不出口。
“行了,行了,”乐尚治上前轻轻拍了拍二人的肩头,笑着调侃道:“我们可不是造反,是取正统之道。”
“过了今夜,明日一早便无归路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乐尚治收起笑容,面孔凝重起来,两眼凝在一起,身体有些颤栗,也难怪,成,九五至尊,败,万丈深渊,“虽然这是一场豪赌,但只要准备充足,又怎么会输。”
街道上,两位巡街人呼喊着:“午夜莫出,小心火烛!”
语毕,却从暗处飞出两根冷箭,直挺挺的没入二人的胸口,紧接着一纵队骑马跨出,近十人皆身披软甲,腰间别着乐刀,背上别着长弓,纵越着,数十匹马踩过二人的尸体,践踏过后,脑浆已经迸射而出,必死无疑。
为首者一马鞭拍在马屁股上,马儿斯啼着,纵越起身,疾驰而走,在道路上,几人呼喊着:“陛下殁,全城禁行,抗者杀之!陛下殁,全城禁行,抗者杀之!”声音回荡在街道上,响彻在那些一夜未眠人的心里。
太子府外,两边兵士对峙起来,一边是手持棍棒,人数也只有几十人的太子护院,而对面却有六百人,身披铁甲,拙跨刀,握长矛的都城禁军,为首的正是苏鼎。
不一会,一位衣衫褴褛,却披黄蟒袍,披散长发,却不失俊色的少壮青年从府中,他正是当朝太子—乐亦潘,他满脸怒色,怒吼道:“苏鼎,你好大的胆子,父王让你统领禁军是信任你,你竟敢!”谋反二字停在嘴边,却也说不出口,乐亦潘心中明白,这有可能是父王的意思,或许这是临终之前的考验吧。
苏鼎咧嘴,用着悲叹的语气说道:“可惜了,过了今日,你就不是太子了。”当乐亦潘听到这话,眼神有些炯亮,可下一句,却是凉到心底,“也不是皇帝!”
“苏鼎,你果然是谋逆,你可知这是何罪!”乐亦潘挥舞着手臂,手指狠狠的指着苏鼎,此时此刻他的肢体动作表现出他极大地愤怒。
“罪,太子殿下别想了,你的太子府已经被我围住了,若是你想早点结束生命,我也不想阻拦你,自便吧。”说罢,便转身离去,一旁的两名禁卫补上位置,长矛直挺挺的对准太子。
天色也不再那么昏暗,却又有些朦胧,“喔喔喔—”鸡鸣声响起。
通往皇宫的主道上,黑压压的骑兵,为首者坐在马背上,身体伴随着马儿的前进摇摆着,他握着水包,咕嘟咕嘟的饮了两口,便重力将水包砸在地上,“啪”水包炸裂,水弹起又落下。
不一会的功夫,便到了皇宫城门处,为首者抬起左臂,军士们都皆停下,“按计划,围城!”
为首者正是乐尚治,按计划,此时的他率领三千兵士进攻皇城,话落,军队中分出两队兵士,向着另外两座城门奔去,“开城门!”
城墙上,看守城门的皇家禁卫军早已替换成他的兵士,伴随着浑厚摩擦声,城门大开。
乐尚治从马匹跨的皮包出抽出一把铁剑,伸臂挥舞,“冲!”仅一字,上千铁骑奔跃进皇宫之中。
皇宫中便随着马匹的嘶吼,吵闹的噪声,不在平静,紧接的便是看守皇宫的皇家禁卫与骑兵的战斗,可那些忠心皇家的禁卫哪里知道,他们中近七成都是定州王的人。
哭泣声、叫喊声、悲痛声,血味弥漫在深宫中,奴仆婢女被骑士随意的厮杀,那些尚幼的宫女被下马的兵士拖进屋中,嫔妃有些自刎,有些畏死,受些屈辱还是兵士杀死,年幼的皇子公主更不必说,必死。
皇帝寝宫外,乐尚治披风早已被鲜血染红,铠甲上沾满血迹,他一步一步的跨在台阶上,大殿上仅剩几十名皇家禁军,刀剑皆指向乐尚治,可乐尚治却毫不畏惧,仍是一步一步向前,一人便逼得数十兵士连连后退。
这时,满头白发的老太监从寝殿门口走出,“陛下请定州王殿内一叙!”老太监低着头,浑身颤抖着,挥舞着手臂,意识着兵士让出一条道路。
“将军,不可,我们一同杀进去吧!”站在殿下的一位将军喊道,在他们眼中,似乎这老皇帝的叙谈是一个阴谋,乐尚治并未转身看向他们,仅是抬起手臂,挥了挥,重重的放下了,他不知为何,仰天大笑,那笑声不仅弄得那几十禁卫不知所措,殿下的兵士也诧异了。
紧接着,乐尚治走入闪出的退路,那几十人也只是将兵刃对准,但谁也不敢率先动手,眼睁睁看着乐尚治一步一步走入大殿,“咯吱—”寝殿的门被推开了。
空荡荡的大殿,早已没了往日的金碧辉煌,也仅剩下那石柱上的百兽散发着威气,可气势终归只是气势。挂链散落着,被微风吹拂。往日争奇胜艳名花古树,都没了神气,明明日出,可大殿竟表现出黄昏之态。
“尚治,”苦老之声从一旁传来,乐尚治瞅了向皇椅,可并未见其人,“我在—这—”,乐尚治顺着声音终于找到,老皇帝瘫在台下的木椅上,哪里还有半分天子之态,活脱脱一终态老人,干枯的面颊,仅剩几根的头发,纤细见骨的手指,长袍敞开着,肚皮干瘪,便随着深呼吸抽动着。
乐尚治拖过一张木椅,杵在老皇帝的面前,重重的坐下,没有丝毫尊重之意,又或者说,他有没有将面前的老人当作天子,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皇帝陛下,乐朝的国君,你想怎样寿终正寝呢?“乐尚治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老人,摆出一副吃定你的姿态,他细细的端详着,两人的目光似乎对在一起,一双眼睛干枯并带着乏力,另一双眼睛虽有神却带着憎恨。
”尚治,你—为何——何要谋—逆——“这似乎是老人最后一个问题。”为何?“乐尚治闭起双眼,闹中浮现出儿时的往往。
年仅二十的乐不凡仁厚、道义、有恒心被封为太子,而彼年的乐尚治却只有五岁,当乐尚治被乐不凡抱在怀中,抚摸着御赐的太子鹿补袍,眼中只有羡慕,可当他对着自己母后讲,自己也想要一身那样的新衣时,却被自己最亲最亲的母后一掌打在脸上,得到的只是一句”尊卑有别,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挨了一掌的乐尚治没有哭,连抽泣都没有,但小孩子儿性中的嫉妒却开始萌芽,尊卑有别,就这一句话就注定了他的将来,注定他与那好看的鹿袍无缘。
老皇帝在乐尚治十七岁时寿终正寝,彼时还只是亲王的乐尚治却连他父亲临终的面都没有见到,终归还是看不上他吧。
乐尚治突然睁开双眼,一跃而起,面部狰狞,撕扯着喉音,”你们都看不上我,都觉得我不行,为什么?“
他面前的老人眼神中浮现一丝惊讶,但并无表示,看着面前胞弟的手舞足蹈。
”老头子生前就瞧不起我,我十四岁被封为亲王,他就派禁军跟随,派暗卫盯住我的一举一动。“乐尚治挥舞着手臂,脑中浮现出往日的痛苦。”老爷子明明死前跟你讲过,我乐尚治有叛骨,让你在他死后削我的权,可你呢?总是端着仁义明主的架子,给我封为二字亲王,撤去老爷子生前留下的暗卫,“乐尚治面部不在狰狞,但浮现上来的确是痛苦。
”老爷子让你削权,你便削啊,为什么要封我二字亲王!老爷子不让你给我军权,你却将军中最精锐的北勤军交到我的手上!老爷子让你不在留我,你却让我活得如此舒服!“
乐尚治脸上痛苦转变为悲哀,似乎是回忆起点滴,他双手捂住面庞,”我也想当个听话的好弟弟,可你那甜头一步一步砸在我的头顶,让我走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一步,就差一步,我就是乐朝的皇,这诱惑太大了。“音落,乐尚治低下了头颅,再次重坐在木椅上,手中敷在脸上,泪水顺着指孔流了出来。
哭泣中的乐尚治感觉到右肩被拍打一下,心戈登一下,抬起头,老人却躺坠在靠背上,仁君乐不凡,殁了。
老人手臂悬在空中,手掌松开了,掉下一个孩子的玩具,一个小木鱼,当日乐尚治四岁时,便将这个玩具送给他的兄长,从那日起,乐不凡心中便坚定,定要守护好他的弟弟。
孩子想要什么都可以,皇位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