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今日上朝,本想与大臣商议退敌之策,但苦等了半天,除齐泰、方孝孺、黄子澄等十几个有胆识大臣外竟见不到其他的文臣武将,大怒道:“其他的大臣都死到哪里去了?竟要朕等待他们?是不是活腻了?”
齐泰躬身道:“陛下息怒,这些大臣全是鼠胆,大部分携带家眷逃跑了,还有个别大臣吓死,实在是有辱斯文。”朱允炆奇道:“这是何故?”齐泰道:“传言朱棣不日就要攻到金陵,这些人自然是逃命去了。”朱允炆怒道:“我朝廷还有雄兵六十万,朱棣怎么可能攻到金陵,是谁在大放厥词?抓住了定要杀之。”
方孝孺道:“陛下,朝廷虽有雄兵,可惜却无良将。”朱允炆心想不错,连耿老将军都不是朱棣的对手,试问天下谁还能带兵打败朱棣?道:“如此说,难道要朕把江山拱手让给朱棣?”齐泰道:“这倒不至于,陛下可还记得燕王南下的口号是什么吗?”
朱允炆怒道:“齐泰你放肆,怎么对朕如此说话?”因为朱棣的口号是“清君侧”,此时齐泰提及,朱允炆自是生气。
齐泰道:“陛下息怒,请听臣慢慢的解释,燕王以清君侧之名南下,只要我们把陛下身边的奸佞小人清理掉,燕王没了借口,不就自动退兵了吗?”
朱允炆冷哼一声,说:“朕的身边有奸佞?是谁?朕怎么就不知道?这只是朱棣的欺人之谈,你竟也相信?”齐泰道:“不管怎样,总是要试试的,若是杀了一干小人之后,说不得燕王真的停军了呢?”
周剑韬心知肚明,齐泰说的是他,虽有怒意,却也不敢发作,轻声道:“齐少傅,你口口声声说陛下身边有奸佞,难道是你不成?朝廷既有雄兵,何苦怕他朱棣?”
齐泰不屑道:“周公公,有雄兵你待怎地?你不是领兵与燕王交手了吗?还不是一败涂地?”周剑韬语塞。方孝孺道:“要说朝廷不是无将领,难道陛下忘了牢中的李景隆吗?”朱允炆一愣,这才想起牢中的李景隆,说:“是呀,李景隆毕竟年轻,吃过一次亏,这一次定会小心行事的。”齐泰劝道:“陛下不可,先皇生前曾经说过李景隆不可重用,上次他大败就说明他不行,还是另觅良将的好。”
方孝孺道:“齐少傅,朝中大将哪个你不熟悉?真正能是朱棣对手的寥寥无几,现在不死马当活马医,再匆匆忙忙寻找大将,岂不是痴人说梦?”
风中莺也道:“陛下,依臣妾之见,还是让李景隆去吧,毕竟他是你的远房亲戚,现在危难时刻,不相信自己人,难道……”说至此,兀自不语,不过朱允炆已知其意,说:“周公公,你这就去牢中请李将军出来,这是你惹的祸,可得你自己弥补。”
周剑韬不好意思的笑笑,低首而去。原来,当日李景隆在郑州大败,与周剑韬叔侄逃回金陵,周剑韬叔侄不忘李景隆对他们的侮辱,第二日上朝就对李景隆进行了弹劾。李景隆乃是败将,再者周剑韬叔侄又是朱允炆身边的红人,大臣都赞成周剑韬叔侄,因此把李景隆以“用兵无方”的罪名打入大牢,待到今日,在牢中已有数月之久。
须臾,周剑韬已来到了牢中,在狱卒的带领下,见到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躺在牢房的李景隆。他厚着脸皮道:“李将军,别来无恙呀,近来可好?”
李景隆斜看他一眼,并不答话。周剑韬心知李景隆对自己有气,不过现在自己有求于人,只得进了牢房,蹲在李景隆身边,说:“李将军大人大量,还与我一般见识?其实是陛下让我来,请你出去商谈军务的。”李景隆“哦”了一声,心想:“难道耿老头吃了败仗?”转过身躯,背对周剑韬,还是不理。
周剑韬搭讪道:“李将军,不瞒你说,前方告急,朱棣已经攻下长安了。耿炳文羞愧难当,早已把兵马大元帅交了出来,陛下有意要你接替,这不是要我前来请你出去的吗。”李景隆依旧不理,不过心中早已被说动了。周剑韬继续道:“李将军乃是爱国之人,不会置国家的安危于不顾吧?”
李景隆冷哼一声,说:“我乃有罪之将,怎能与周公公不明不白的出牢?周公公请回,请你告诉陛下,就说罪将已经习惯了牢狱之中的待遇,不想战死沙场。”周剑韬欲再劝说,却闻李景隆鼾声大作。周剑韬无法,只得回去实话报告朱允炆。
朱允炆苦笑说:“在这紧要关头,李将军还来给我一个下马威。周公公,去叫周教头来,你叔侄俩一起去请李将军,请不回来,你俩就在牢中陪伴着他吧。”
周剑韬不敢稍有阻塞,道声是,回府叫上周剑,叔侄俩急急匆匆来到牢房,李景隆装作不知,依旧鼾声如雷。
周剑故意大声道:“李将军,是不是在牢房之中呆的太久了,分不清黑夜与白天啦?大白天睡的还这么香甜?”周剑用的是“敲警钟”之术,声音传入李景隆的耳内,就像一根针在刺耳膜一般。
李景隆吃痛,坐了起来,连连揉耳,一脸的愤怒,说:“周教头果然形如野兽,这一声巨吼,打搅了我的好梦,算了,不睡了,不知两位来到‘寒舍’有何贵干?”李景隆借机骂一下周剑,心中稍微平和。周剑韬叔侄也不介意。
周剑抱拳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耿炳文不是朱棣的对手,早已大败,此时长安以北已在朱棣版图之内,李将军若还有一点爱国之心,就不应该再来为难我叔侄俩。”
李景隆嘿嘿一笑,说:“我为难两位?是两位在为难我吧?我在这里可谓是‘安居乐业’,你们三番两次的打搅我,又拉我上战场送死,岂是仁者所为?我劝两位还是快快离去,别再烦恼我睡觉。”说完,径自倒下睡去。
周剑举手准备打他,却被周剑韬阻止。周剑韬道:“李将军,我在这里给你道不是还不行吗?我是小人,不该嫉恨你在郑州对我们的羞辱,你想骂就骂吧,只要你跟我们叔侄出狱见陛下就好。”李景隆冷笑说:“周公公,我哪敢打你骂你?你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有你出手,朱棣还不手到擒来?罪将不才,只配蹲牢狱,两位请便。”
周剑到底是年少,经不起李景隆的话语,怒道:“李景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我把你绑到陛下面前去?”
李景隆嘿嘿笑说:“你试试看?只怕现在你没有这个胆子。”周剑眼露凶光,准备动手打人。周剑韬喝道:“剑儿不得无礼,快给李将军道歉。”
周剑哼了一声,转身欲去,周剑韬拉住他,眼睛一瞪,给他使个眼色,说:“前面是我们做的不好,李将军是该责怪,还不道歉去?”周剑不知自己叔叔有何深意,却也不敢违背,只好抱拳道:“李将军万望见谅,要不我背你去见陛下?”久久不闻李景隆答话,两人凝神一听,李景隆早已睡着,只是鼾声较小,两位未曾发觉而已。
周剑大怒,佛袖而去,周剑韬也只好暗叹一声,出了牢房。周剑不解道:“叔叔何以对李景隆那小儿如此客气?我真是想揍他一顿,不知他在张狂什么。”周剑韬笑说:“剑儿你可真是一个孩子,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李景隆又是将领中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在没了耿炳文,李景隆就更会耍大牌了。”
周剑道:“他是无知,我把他一顿暴打,看他还敢不敢对叔叔无礼。”周剑韬笑说:“剑儿,我们在求他上战场杀敌,也等于是求他前去卖命,自然要诚恳一些,不过我已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出牢了。”周剑奇道:“为何?”
周剑韬道:“他想让陛下亲自来请,我们这就去叫陛下前来请他好了。”周剑心中暗骂,跟着周剑韬一起去找朱允炆了。
来到御书房,朱允炆不见李景隆跟着周剑韬叔侄前来,大急,问道:“李将军呢?”周剑韬道:“李将军不肯随我们叔侄前来,奴才甚至不要老脸,给他跪下,他还是不肯前来见陛下,奴才无能,与我侄儿无关,陛下要责罚就责罚我好了。”
朱允炆挥挥手,说:“都站起来,我又没说真的责罚你们,看来李将军是要朕亲自去请他,莺妃,我们去吧。”风中莺笑说:“陛下最好带着兵马大元帅的帅服,这样也许更有说服力。”朱允炆喜道:“莺妃说得好,周公公,你快去拿,还有帅印。”
周剑韬低首退去,朱允炆对周剑道:“周教头,你说说,朱棣仅有五千士兵,怎么就能从北平一路打到长安而不曾一败呢?”周剑抱拳道:“微臣不知。”
朱允炆暗叹一声,说:“莺妃,你说为什么?”风中莺道:“只是由于他的运气好而已,现在朝廷的六十大军马上就会北上,只怕他会吃不了兜着走。”朱允炆道:“希望李将军这次不要让我失望,六十万大军,拿不下朱棣的三十万,可真是不可能了。”
周剑道:“朱棣扬言要在长安召开第五次中原会盟,我想他是想拉拢江湖群豪,不过他高兴的有些过早,听说耿将军的手下有不少猛将,陛下若是能亲自去请,这些猛将说不定还会为陛下继续效力的。”
朱允炆闻言惊道:“耿炳文已经辞去了兵马大元帅,怎么手中还有良将?”周剑抱拳道:“这些倒不一定是什么良将,都是一些江湖高手而已,陛下若是得到了这些江湖高手的帮助,中原会盟之时只要我们这一方的人夺得盟主,天下群豪就会帮助我们了。”
朱允炆赞道:“好呀,我爷爷当年在鄱阳湖举行中原会盟,天下英豪就帮助他打败了元朝统治者,想不到今天我要效仿爷爷率领群豪大败朱棣,这件事就交由你叔侄俩,待周公公来后我会详细安排的。”周剑道声谢,领了命。不一会儿,周剑韬便拿着帅服和帅印来了,说:“陛下,这就走吧。”朱允炆道:“好。”
四人边走边说,朱允炆问道:“周公公,你可知道耿将军的手中还有猛将?”周剑韬苦笑一声,说:“这些江湖草莽认定了耿炳文,他们现在都在耿炳文的府中,不过若是陛下肯亲自跑一趟,料想他们会继续为朝廷效力的。”
朱允炆道声好,不一会儿,便来到牢房。李景隆见朱允炆亲自来了,连忙跪下请安。朱允炆道:“李将军,以前就算周公公叔侄有所不对,看在朕的面子上,就算过去了。周公公,把帅服和帅印交给李将军。”李景隆接过,千恩万谢。
朱允炆道:“好了,我在御书房等你,你整理好行藏后来见我。”李景隆拜倒。朱允炆匆匆离去,暗道:“好大的气味,李将军呆了这么多天,难怪这么大的脾气。”
朱允炆等刚刚回到御书房,正在商议中原会盟之事,李景隆就在外面参拜。周剑韬暗笑说:“来得可真快。”
李景隆本就年轻,此时全身戎装,更显英姿风采,风中莺暗自赞叹。朱允炆笑说:“李将军再次上阵,朱棣定是不敌。”李景隆道:“朱棣用兵,神出鬼没,不能以常理测度,因此我想借着他在长安准备中原会盟大会之机,先鼓舞一下士兵的气势。二来就是我们也要积极地准备,特别是周公公叔侄俩,若是你们能在中原会盟大会上夺得盟主之位,这朱棣的一番苦心不是为我们了做嫁衣吗?”
朱允炆喜道:“李将军既然也有此想,那真是太好了,我和周公公等也在商议中原会盟的大事。听说耿将军的手下现在还有不少奇人异士,我们这就去请来。”李景隆道:“也好,我也想见见耿老将军,向他学习一番。”朱允炆心喜李景隆不再与耿炳文有间隙,哈哈一笑,五人一起走向耿炳文的府邸。
耿炳文听管家说朱允炆来了,即惊且喜,连忙起身迎接,跪地拜倒,道:“陛下与莺妃躬身前来,我诚惶诚恐。”朱允炆扶起耿炳文,说:“老将军不须拘礼,朕今日来,一则是看望你老,二则是借你手下的猛将一用。”耿炳文闻言,脸色稍便,说:“这些将领习惯了在我手下,只怕会不服气其他的将领。”
朱允炆道:“耿老将军带兵有方,深得将士们的喜欢不假,其实,朕本不愿你引咎辞职,可是将军你说自己一把年纪,朕考虑再三,当日还是当应了。你也是知道的,现在朱棣屯兵长安,对金陵虎视眈眈,我想老将军是不会坐视的吧?因此,我还是想封老将军为监国将军,镇守金陵,李景隆为兵马大元帅,带兵讨伐朱棣。恰好朱棣要搞什么中原会盟大会,因此希望借你的手下奇人异士一用,还望老将军通融。”他说话竭尽客气,耿炳文虽是老气纵横,也软下了心,说:“其实,我只是想为这些将领讨一个前程而已,只要陛下一句话,他们都会冲锋陷阵,刀山火海,不会退缩。”朱允炆大喜道好。
耿炳文领着朱允炆等来到一院子中,只见吴太保夫妇正在池塘边浇花赏鱼。耿炳文道:“吴蔡两将,快来参见陛下和莺妃。”
吴太保与蔡海丽连忙前来拜见。朱允炆喜道:“有两位风尘侠士相助,真是太好了。”吴太保道:“能为国效力,是我平生之志。”朱允炆连声道好,耿炳文又领着朱允炆分别找到了五狼,铁凡等将,朱允炆一一同他们问好,并封之为将军。
黄志文却是不在其中,原来,黄志文在长安被破,护着耿炳文安全离开以后,就此别了耿炳文。耿炳文虽然不舍,可是黄志文坚持要走,耿炳文便也不再挽留。
朱允炆宴请众将,并一一敬酒,酒过三巡,朱允炆道:“李将军可有破敌之策?”李景隆道:“有,不过现在就要看陛下能不能舍爱了。”
朱允炆笑说:“只要我们做到的,一定依李将军。”李景隆谢恩,说:“本将有此一计,定然大破朱棣。”朱允炆更喜,说:“李将军有何妙计,快快说来听听。”
李景隆抱拳道:“其一,送出莺妃,以示求和,表示停止战争,主要是麻痹朱棣的。其二,在莺妃北上之时,我们派兵二十万护送,这二十万士兵送到襄樊以后,就有周教头把他们化整为零,藏起来,这虽然瞒不过朱棣,可是他也想不到我们的意图。其三,待到明年中原会盟过后,盟主尘埃落定,我举兵北上,四十大军,朱棣肯定仓皇应战,他自然想不到就在此时,襄樊的二十万藏军就成了他的丧魂军。有此三点,朱棣必死,但是莺妃也必须北上,以显示陛下的诚意。”
朱允炆哪会舍得让风中莺作为求和的条件,说:“李将军的计策虽好,只是能不能换其他的人去?”
李景隆道:“不行,莺妃去有三点好处。第一,他与柳龙呈早就相识,而且……我想莺妃是知道我的意思,只要莺妃一去,柳龙呈便提心吊胆,那时莺妃在从中挑拨柳龙呈与花蝴蝶和白露浓之间的关系,岂不事半功倍?柳龙呈是朱棣手下的第一员大将,他若是出现了差错,朱棣的实力就会大大的消减。第二,莺妃绝代风华,朱棣手下的猛将如云,莺妃只要稍稍施展一下魅力,不知那些猛将会不会自相残杀,哈哈……其三,就是朱棣以‘清君侧’的口号南下,这要清理的人中可是包括莺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