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痕停下,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既然我那侄子喜欢那丫头,不如去兖州时一同带上。”
晚上。
一道黑影闪进皇宫,一路极速飞奔,在一位翩翩少年身后停下。
黑影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君煜站在湖边,四周一片漆黑,他抿着嘴,久久的站立。
“我要挣皇位。”少年缓缓说出这几个字。
黑影一愣,随即大喜,单膝跪下。
“尔等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君煜握紧双拳,忍不住的发抖。
只有权利,只有权利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淮南王美色当前,去兖州剿匪,路途跋涉,竟带着王妃娘娘与曲良娣一同前往。
与曲湘儿乘一辆马车,些许有些不自在,行走了一天一日两人便熟络了起来,有说有笑。
曲湘儿羡慕长平身份尊贵,从小养尊处优,可长平又何尝不羡慕她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呢。
楚少痕和太子殿下骑马走在前面。
“这剿匪凶险,本王还得分心照顾湘儿,侄儿自己可得万分小心。”
君煜皱眉,不把长平放心上,居然还带她置入如此危险之地。
他明白,淮南王带上长平,不过是在嘲笑自己。
拳头慢慢握紧。
“君煜从小习武,皇叔不必担心,倒是王妃娘娘娇弱,还需您多加照顾。”
楚少痕神色微冷。
“太子殿下倒是很关心本王的王妃。”
关心?当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在乎梧儿了。
“皇叔误会了,我是这是在为你分忧。”
楚少痕冷哼一身,夹紧马背加快了脚步。
军队在兖州山下扎营。
这次出来,长平只带了坤一个人在身边,这个时候太子和淮南王他们正在主营商议战事,便无聊的待在自己营帐中与坤品茶聊天。
这时外面的侍卫有动静,随即帘子被掀开。
“姐姐。”是曲湘儿,她手中提着花篮弯腰进来,柔静的脸上挂着恬笑。
“我想着姐姐这个时候正无聊,我带了糕点过来,和姐姐吃茶聊天。”
长平起身迎上去,接过她的篮子和她一起坐下。
在来的长途中与曲良娣相处的不错,本人安静柔和,举手投足间都是温柔,且现在便也没有从前般膈应了。
篮子中是马蹄糕,没想到出远门也不忘备着这些,这曲良娣还真是细心周到,怪不得王爷会对她如此上心。
曲湘儿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坤,笑着说:“姐姐这护卫可真称职,每次见到您他都寸步不离的守在您身边呢,且刚刚还看见他和姐姐平起平坐的吃茶聊天,看来姐姐和坤护卫感情不错。”
长平放了块马蹄糕在嘴里,这糕点可真好吃,入口即化,满嘴香甜。
不经意地回答:“坤虽说是我护卫,可与我一同长大,在我心里并非主仆,而是亲人。”
“哦。”曲湘儿点点头,放下茶杯,回头看了眼外面。
“营帐中很是无聊,我们不如出去走走,看看这里的山水如何。”
长平连忙点头。
曲湘儿不愿带随从,坤只好退到暗处保护公主,而他也发现有很多淮南王的暗卫跟着曲良娣。
这兖州虽说是贫瘠之地,可这山水风光确是美不胜收,一眼望去,山河壮阔。
“我与姐姐挺投缘的,在王府里也只能和你说上话。”曲湘儿拉着长平的手,笑得温婉。
“以后你叫我长平就行,你比我大三岁,叫我姐姐倒还不习惯。若没人和你说话,随时来找我都行。”长平笑的很开心,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她在王府里何尝不是没人和她说话,连下人也不愿搭理她,可就这最受宠的曲良娣竟会与自己走得近。
“真的吗?”曲湘儿很开心,看着长平的眼神越发真诚。
虽说这曲湘儿来自乡蛮,可待人却不像深宫大院里的人虚伪,长平和她打交道自然是开学舒心的。
“其实王爷的很多事我听说过,不过苦了长平被卷入这无望的纷争中。”
长平有些惊讶她会说出这番话,她一直以为曲良娣会和府里其他小妾们一样只会争风吃醋,妇人之见。
“我知道你不喜欢王爷,是被迫成为淮南王妃的,不同府中其他女人一样,所以我愿意和你走近。”
长平被她挽着,跟着她的脚步慢慢走。
不喜欢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啊,但我真的很爱王爷,所以就讨厌府里的那些女人,我是一个正常的女子,会为了心爱的男人争风吃醋。”
曲湘儿会说这些,是真的把长平当做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吧。
“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曲湘儿眼底染上忧伤,看向远处,悠悠地说:“是没错,可这份爱是我偷来的,而且他是淮南王,一个运筹帷幄的男人,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不爱我了。”
长平看着她的侧脸,曲湘儿为什么会这么悲伤呢,淮南王明明就很爱她,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王爷对她的偏爱超出了所有。
曲湘儿眨了眨眼睛,忽得又笑了。
干嘛要和王妃说这些,她是在深宫中长大的,又怎会懂这些俗事。
扭头看见她的衣摆挂住了。
“我帮你弄一下。”说着就蹲下身去,刚站起来,楚少痕和楚煜君就迎面走来。
楚少痕拉过曲湘儿到自己身边,眼神扫过长平,然后低头对曲湘儿柔声说:“怎么出来了?”
“一个人待着实在无聊,就出来找王妃娘娘说说话。”曲湘儿笑着,看着楚少痕的眼睛带着满满的情愫。
楚少痕听完点点头,抬头看了眼站对面的长平,神色晦暗不明。
不知怎的,他的眼神扫过,长平身体都会忍不住的一颤,总感觉有一种敌意在,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惹的这位王爷不高兴了。
“外面风大,本王先带着湘儿回去了,至于王妃……就有劳侄儿替本王护送回去。”楚少痕看了一眼楚君煜,然后和曲湘儿相携着往营帐走去。
若是放在平凡人家,他们该是多恩爱的一对夫妻啊。
长平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鞋尖,连太子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自己跟前都不知道。
“风大,你身子弱,我送你回去。”太子低头看着只有自己胸膛般高的长平,神色微暖。
“谢谢太子哥哥。”长平扬起笑,一如在宫中初见般纯洁无瑕。
楚君煜记得那时,在宫中的御花园与自己的侍卫走散,那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皇宫何其大啊,尽管他出生起便生活在那里,可仅仅只有九岁的他也完全认不得路。可最巧的是,当时他刚好一个宫人都未曾瞧见,误打误撞的进入了一座小宫苑,他远远的听见笑声,那声音如铃铛般悦耳动听,便好奇的摸索过去,他躲在假山后,看见了院子里一袭白色衣裙的女孩坐在秋千上,嬉笑的和后面与她一般大的宫女说话。那时的她稚嫩,年少,懵懂,但是那有着星辰的眸子弯如月牙让他沉迷了,与看见他后那惊慌失措的眼神让他牵挂着。
遇见何其平凡,心动如此奇妙。
“梧儿,我绝对不会让你在淮南王府受苦,有朝一日,我一定接你回家。”
两人并肩走着,太子突然说的话让长平心惊肉跳,连忙抬头说:“太子哥哥,事情已经成定局了,梧儿是淮南王妃,这是改变不了的。”
“能改变的,楚少痕他凭什么那么霸道,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搭上你的幸福?”太子一激动一把握住她的肩膀,眼睛猩红的盯着她。
长平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害怕的缩了缩,在她的印象里,太子哥哥永远都是与世无争,温文儒雅的样子。
长平努力的挣开他,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我从来没有觉得幸福与不幸福,因为梧儿本来就没有幸福可言,从宫中到淮南王府除了住所变了,唯一改变的就是身份。太子哥哥,我现在不是长平公主,我是淮南王妃,您不要再喜欢我了,也不要做傻事,不要害了我,更不要害了你自己。”长平看着他,秀气的眉毛轻皱,希望自己的话他能够听进去。
原来,她也以为自己会嫁给太子,就算只能是妾她也会过的很清净,因为太子哥哥会保护她,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竟然会成为淮南王妃。
楚君煜愣住,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摇摇头说:“梧儿是不是不喜欢我?”
长平不知该怎么回答,可不管怎么回答都会伤了他的心。
“公主。”
这时候坤出现在不远处,看见太子后有些微愣,端正的行礼后说:“该回去了。”
长平向他行礼告别后匆匆地跟着坤走了。
楚君煜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勾起苦笑。
封肃走过来,看了看他说:“殿下不必难过,想必长平公主也很为难吧。”
一听,恍然大悟。
对,梧儿一定很为难,她与自己一同长大,朝夕相处八年,怎么会不喜欢自己?她现在正在淮南王府受苦,自己应该做的是救她,而不是在这怀疑她对自己的情意。
楚君煜啊楚君煜,你真是个笨蛋,梧儿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她不仅喜欢着你,而你也深深的爱着她。不要放弃,只要扳倒淮南王,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想到这儿,眼里阴冷了几分。
兖州山上的土匪窝内,把酒言欢,举杯狂欢,好不热闹。
狼皮大椅上坐着一位身穿虎皮大衣的男子,身材强壮,眉毛浓密,一双眼睛黑而深邃,嘴唇微厚,声音虽粗狂,但气质非一般人能所极,与底下的兄弟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
“大当家,我听说那楚少痕居然带着她的妃子和妾室,两个长得美若天仙呢,现正扎营在兖州山脚下呢。”
陶御因为喝了酒,脸颊已经染上红晕,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豪气地说:“明日……明日我就抓了那王妃与妾室上山做压寨夫人,看那楚少痕能拿我怎么办!”
底下黑压压的小弟们一听,纷纷举杯齐喊:“大当家威武!”
坐在营帐外的长平打了个喷嚏,坤连忙拿了风衣给她披上。
“上次风寒还没有痊愈,进去吧?”
长平系好了风衣的带着,抬头看向天空。
“坤,你看,这儿的星星比京城亮多了,好好看呀,西凉的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呢?”长平裂着嘴笑,眼睛比那星星还要亮。
坤觉得,公主最美最让人着迷的就是那双眼睛,干净,纯粹,不含一丝杂念。
他的毕生心愿就是希望公主的眼睛能够永远明亮。
“这儿的夜空很好看,但西凉的星星很低,似乎能伸手就抓到。”
“而且啊,一到夏天,草原上就有数也数不尽的萤火虫,它们聚在一起,比月亮还要亮。”
只要坤说起西凉,长平就会很开心很开心,总会说:要是能去看一看就好了。
他知道,长平想的不是西凉,而是耳玛公主,她的娘亲。
第二日,所有兵马集齐,准备今日攻打兖州山。
楚少痕一身冷色铠甲,气势傲然的看着底下士兵。
“今日务必拿下陶御老窝,活捉匪贼。”
底下士兵齐喊:活捉匪贼!活捉匪贼!
封肃走到君煜旁边,附耳低声说完,君煜眉头紧皱,越往下听,脸色越阴沉,后面直接打断。
“不行,绝对不能用梧儿的安全做诱饵。”
“殿下,陶御他们知道公主不得宠,要的只是曲良娣。”
“那也不行,要是误伤梧儿怎么办?”
封肃有些急了,要知道,这次是太子殿下笼络势力的最好时机,若不把淮南王引走,如何能成功把陶御收为己用?若立下战功,在朝廷上行走更加容易。
“殿下,您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的保护公主,绝对不会有丝毫差错,您想想,这次的机会来之不易,更是所有暗影的希望……”
影煜眉头越皱越深,抬头看向前面的楚少痕,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因为他承虞国乌烟瘴气,君臣不一,若不压制住他,这个国家就永无安宁之日,皇室的仇恨就永远不会消散。
拳头一点点握紧。
楚少痕交代完后,看向楚君煜,嘴角上扬。
“侄儿第一次上战场,可得跟紧皇叔,注意安全。”
君煜扬起笑说:“侄儿不会让皇叔操心的。”
楚少痕回过头,翻身上马,姿势熟练自如。
“出发!”
所有人浩浩汤汤的向兖州山去。
长平在帐篷内撑着脑袋,双脚无聊的晃荡,现在外面只有少量士兵值守,安安静静的,很是无聊,楚少痕又不允许自己去找曲湘儿玩。
“坤~你带我去找湘儿吧?”长平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
坤抱着剑靠在门边,摇摇头。
“不行,外面很危险。”
“他们在兖州山上打仗,我们这儿很安全。”
坤抿嘴不语。
他不能保证陶御会不会另外派人偷袭营帐。
这时,门帘被掀开,曲湘儿出现。
长平高兴的蹦跶起来。
“湘儿,你终于来啦。”
曲湘儿拉住她的手一同坐下,“王爷他们出征,我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来找你了。”
“我正好也无聊呢。”
曲湘儿和长平说说笑笑,她跟她讲她在民间生活的趣事。
湘儿的生活可真是丰富多彩,她给长平说,在嫁给王爷之前,她娘给她相中的是一个地主家的儿子,那男人长的肥头大耳,被父母惯养的蛮横无理,湘儿怎么可能会嫁给这样的人,所以在结婚的前一天就从家里逃了出去,一路往慈溪庙的方向跑,哪知就刚好遇见在破烂茅屋里受伤的王爷,那时她还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淮南王,一路艰难的拖着他,不畏被捉回去的凶险,把他带回城中,幸好之前有包扎,不然定会血流过多而死,自那以后,王爷就把湘儿接回府中,还教训了地主一家。
湘儿之前为了某生,女扮男装卖过香囊,卖过豆腐乳……因为长相秀丽,被好多个公子哥骚扰,成天在街上上蹿下跳,跟那些公子哥斗威斗武。
长平听着这些稀奇事,一边笑着,又一边说她是一个性情女子。
曲湘儿这样一个洒脱的女孩儿,自愿做一个被关笼子里的金丝雀,放弃了那天高任鸟飞的生活,可能这便是爱情吧。
“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带长平出府玩儿。”
长平双眼放光。
“真的吗?我从小在宫中生活,还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
“当然。”
原来啊,湘儿的性格是这样的,她是一只欢快的小鸟,在楚少痕身边却是一只柔情的小兔子。
楚少痕停下,背后便是数也数不尽的朝廷士兵,眯着眼睛看向山顶一排排架起的火药,身边的将军大声喊道:“谁是陶御?”
上面黑压压的一群人,没人应声。
过了一会儿,才有声音传来。
“要打便打,堂堂淮南王怎的如此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楚少痕神色微冷,稳住马儿,淡淡地说:“真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