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看守藏书阁,反倒带着这个小家伙来到我这,所谓何事啊?”
颜明泽撩起襦裙,包裹在手上,擦干净手上面的水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邀请二人到屋里去坐坐。
走进屋内,里面的陈设也是质朴的简单,几张坐莆,一张方案,再就是一尊香炉,几个书柜,没有其他过多的装饰。
“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些许清茶,如是有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颜明泽从旁边的柜子上,取出一套茶具,待三人都落座后,伸手朝屋外遥遥一点,一股清流便是从窗扇口处飞入,尽数落入茶壶之中,中途不见一点洒落。
又是抬手一挥,一团火苗便在茶壶底部燃烧而起,当真是为无根之火。
萧寒天越看越是啧啧称奇,对于其中的种种奥妙,那是心痒难耐,恨不得问出个所以然来,然后让颜明泽教授于自己。
但毕竟还没正式拜师,又是第一次相见,碍于情面,萧寒天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弯腰侧着头,自己研究起来。
颜明泽与老者二人也不去理会萧寒天在做些什么,任由他自个去玩去。
二人品着清茶,闲谈些往事和如今修真界的变局,偶尔说到尽兴处,不禁猛拍几下膝盖,发出几声爽朗的大笑。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过,如同流水一般,想要抓住,却是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萧寒天的肚子早已在咕咕的响,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几次想要出声打断一下二人的谈话,提醒他们该吃饭了,可是就是插不进嘴。
干脆就不再动弹,越动越饿,就这么趴着吧,还省点力气。
“嘶,你干嘛呢?”
这时候,老者也终于注意到自己旁边的萧寒天,看着他没精打采的样子,心中那叫一个气。
这不是烂泥巴扶不上墙吗,不好好听着自己跟颜明渡论道,反倒趴在这睡大觉。
幸亏他不是自己的徒弟,要是自己的徒弟,自己早就一巴掌把他给呼出去了。
“回禀长老,弟子这是在学蛇冬眠呢。”
“学蛇冬眠?学它干嘛?”
老者都想好在颜明泽面前怎么教训教训这臭小子了,自己问他话都爱搭不理的。
可萧寒天的话一出口,就把老者整懵了,趴在这跟蛇冬眠有什么关系。
“饿,书中说蛇冬眠的时候不会感觉到饿。”
“哈哈哈,这位小兄弟还真是直率,说起来还是在下疏忽了。”
颜明泽笑了几声,起身准备去外面拔几颗菜,好做为晚饭的食材。
可老者的话,却让他顿时停住了脚步,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跟自己徒弟称兄道弟的,你还是天玄宗第一个人。”
“什么?!我徒弟?”
颜明泽转头看着萧寒天和老者嘴色略微有些尴尬,敢情那不是你徒弟那是我徒弟啊。
不过自己哪里的徒弟啊,仔细一想,还真有一个,宗主亲自过问的,让自己收他为徒。
老者带着几丝贱笑,端着茶杯,眯着眼睛,同颜明泽对视。
萧寒天就只能干笑几声,急忙坐直身体,朝颜明泽行弟子礼。
“你为何不早说?”
“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颜明泽平稳下心情,朝萧寒天看去,露出一个审视的目光,但也只停留几息时间,便转身走出房门。
“萧寒天?”
“正是弟子!”
萧寒天被颜明泽看得有些发毛,他从颜明泽的目光里读出几分赞赏,更多的则是惋惜。
“哎,别忘了带几瓶好酒啊,今晚咱两好好地喝上几杯。”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你也不怕喝死!”
“哈哈哈,人生难得几回醉,偷得半日也神仙。”
大约半个时辰后,桌案上便摆上四道菜,和几瓶尘封多年的老酒。
从其上灰尘的厚度,便可以推测,窖龄没有个几十年也有个八九年的。
“咦,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以前都是一道菜一瓶酒的,你这是……”
颜明泽没有去回答老者的问题,反而揭开纸封,给萧寒天先行倒上一杯酒。
“会喝酒么?”
“呃,会喝那么一点”
“那就是会喝”
不仅老者诧异,萧寒天也很费解,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萧寒天慌忙起身,双手捧起酒杯,接下颜明泽倒下来的酒。
“来,先喝了这杯酒,这一生我们以后就是师徒了。”
也不问萧寒天的意愿如何,颜明泽先行举杯饮下,丝毫不拖泥带水。
萧寒天见此,望向老者,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建议。
老者也是一头雾水,以前也没见颜明泽如此,只能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当如何。
颜明泽已经饮完,端着酒杯,直视着萧寒天,静默无言。
萧寒天看着杯中的浊酒,一狠心,学着颜明泽的样子,仰着头一饮而尽。
“咳咳咳”
不知是喝的太急,还是酒太烈,萧寒天捂着脖子,干咳了好几声,才稍稍缓和。
“我且问你,你为何而求道?”
看着萧寒天喝完,颜明泽放下手中的酒杯,夹起一口菜,随口问道。
“为地位?为财富?为虚荣?还是为那飘渺不见踪影的长生?”
“亦或是为某人,为某事。”
老者闻此,眉头也是一皱,这个问题看似十分平常,却又是直击道心。
叩问一个人的本心,若是违心回答,日后定生心魔,影响一生的修行。
“这个问题,是不是太……”
“他早晚要面对这个问题,现在认清总比以后为此困扰要好。”
“……”
二人此后说些什么,萧寒天都已听不清了。因为他此时深陷于迷雾之中,解不开这个问题。
是啊,自己到底为何而修道,是为万人所敬仰,还是为了那份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感觉。
亦或是为了荣华富贵,一辈子衣食无忧。
还是为了不让颜采秋再受伤,再经历一次心伤。
“你还是放不下那件事……”
“放下又如何,放不下又如何。岁月长河中,谁又倾了谁的年华。”
“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