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无常离开后,只剩红蛮儿一个人站在高高的观景台上俯瞰着周围。
“裳公主在哪里?”杨坚极力克制着内心愤怒和担忧的复杂情绪。
“裳公主在哪里?我准备回答你这个问题了,你可准备好接受这个答案?”红蛮儿登高望远,悄悄观察着在周围排兵布阵的西凉军和百保鲜卑军。
“从你将她带走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好了随时随地决一死战的准备!”杨坚十分坚定的回答。
“那就不必多费口舌了,今天就给你们这个鱼死网破的机会。”红蛮儿说着,用双手朝着天空击了三掌,观景台下方缓缓升起一个木笼,里面站着双目微闭,嘴角流血,满脸疲惫的度九裳,被两个刽子手模样的人押守着。
“裳公主……”香鸾音看见她的模样,挣扎着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赵自在赶紧下了马守护她,其他人也紧跟着下了马。
“放开她!”杨坚朝观景台走去。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红蛮儿可以给自己下命令!”红蛮儿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她就在这个木枷里站着,相信诸位对木枷一点都不陌生吧?这是你们西魏惩罚叛逆谋反者的正统刑具!此刻,也许你们想问一句,高贵骄傲的裳公主何时犯了叛逆谋反的罪呢?”
自问自答的红蛮儿偏过头去望着度九裳,“五公子对待裳公主一往情深,就连他临死前都在交代弓箭手避开裳公主,以免伤了她,而她却将这份情深视如草芥,甚至轻如鸿毛。于私,她负了五公子的一腔情深,这叫叛逆;于公,她与谋逆之徒杨坚沆瀣一气,这叫谋反,所以今日便以死罪惩罚她,也好告慰五公子的在天之灵。”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鲜卑胡人……”杨坚拼了命的朝红蛮儿奔去,被埋伏在红蛮儿左右的百保鲜卑军给拦住了去路。
然后,数以万计的西凉军蜂拥而来,围住了赵自在、香鸾音、帝释天、美无度和卫平,红蛮儿态度轻松,大笑着吼道,“你们就与这十几万西凉军慢慢耗吧,直到裳公主气绝身亡,你们一个个惨死皇陵!”仿佛自己已经胜利在望。
被西凉军死死纠缠住的几个人,只好想办法突围,终止这场战争,奈何他们人多势众,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西凉军这是倾巢而动了吗?这样的人海战术我们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左躲右闪的沛郡王气喘吁吁的抱怨道,“对付这样的草包军队,虽没有丢失性命的危险,但招架不住他们的人海战术啊,怕是战不死,也要被累死啊!”
“今日每一个死在皇陵的西凉军都是西魏的子民,我们这是在自相残杀啊!”杨坚痛心的说,但又不得不出手去对付那些如狼虎一般扑上来厮杀的士兵。
“长公子驾到!”正打得激烈,禁卫军首领张准突然停下来叩拜道,其率领的西凉军也停下来跪地而拜,齐声高唱,“参见长公子!”
宇文通从沼泽地被救出后,回都护府换了一身戎装,然后驾着战车而来,背后跟随的是浩浩荡荡的骑兵、弓箭手以及被收编的关拢军,战车在距离被包围的中心不远处停了下来,宇文通与杨坚相视而立,一股优越感在脸上渐渐荡漾开来,“哈哈,少将军乃战场上不败之人,面对今天这个局面,不知道会作负隅顽抗还是缴械投降啊?”
“长公子,和他们无需多说废话,只要消灭了眼前这群人,西魏就是我们的天下了!”红蛮儿从观景台上飞跃而下,落定战车上,和宇文通并肩而立。
不等宇文通有任何回答,杨坚趁着观景台上只有两名刽子手把守,便闪电般向观景台冲去。
“听令,射箭!”看杨坚有所行动,宇文通立即下令射箭。话音刚落,万箭齐发,数不清的凤羽箭便朝杨坚飞去,卫平见状,背向着杨坚挥舞着长刀亦步亦趋的替他挡箭。
“少将军只管去救人,这里我们来断后!”护送到观景台墙根处,卫平停了下来,也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士兵发出个凤羽箭射中了卫平的脖颈,令卫平当场咽了气。
“卫平……”沛郡王赶紧去接住他倒下的身体,无情的箭矢又雨点般向观景台墙根砸了过来。
“速度向观景台撤退!”赵自在一手牵着香鸾音的手,一手拉起沛郡王走向观景台,此时,杨坚已经将两名刽子手推落观景台,用手中的刀剑砍断木笼,解救出度九裳了。
大家最后都撤退到观景台上,围着奄奄一息的度九裳确认伤情,“脖子都被木枷卡出血来了,痛不痛?”香鸾音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度九裳脖子上渗出血的伤口,十分心疼。
度九裳依旧微闭着眼睛,不作任何回答,杨坚将她送到香鸾音的怀里,站起身回看被千军万马包围着的皇陵,心头无限沉重。
“我们被包围了!”他眉头紧皱,对与自己并肩而立的赵自在说。
赵自在俯身环视陵园,与威风凛凛站在战车上的宇文通目光在空中相遇,宇文通喊话道,“乖乖束手就擒吧,眼下的每一次抗争,都是徒劳无功,凭你们几个人能够抗争得过整个西魏的军力?”
“你凭那么自信,认为自己就能命令得了整个西魏的军士?”沛郡王听到喊话,起身与杨坚、赵自在并肩而立,露出三张正义且俊朗的脸。
“凭什么?凭他们都听我的命令!”眼见为实,宇文通恨沛郡王时至今日还不拿自己当回事,“听令,射火箭。”
于是离观景台最近的弓箭手朝杨坚他们射起了火箭,奈何杨坚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利用手中的工具阻挡火箭,观景台上依然落满了火箭,慢慢燃烧起来,火苗溅到了枯草上,整个观景台周围都浓烟烈火,遮天蔽日,就在这当口,赵自在捡起掉落在地的冰弦琴引领着大家在浓烟的掩护下,下了观景台,又在沛郡王的带领下,慢慢朝陵园后门撤去。
快到后门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沛郡王吓了一大跳,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原来他看到一个人被绳索捆绑住手脚,破布堵住了嘴巴,正在不停的挣扎呐喊。
杨坚仔细观察了一下,快速走到那人身边替他松了绑,“苻亮,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被宇文通绑到这里来的,他抢走了我的令牌,发号施令命所有人赶往皇陵打仗,怕我违抗命令,扰乱军心,来的时候就把我捆绑住,然后丢在了这里。”苻亮甩掉身上束缚住自己的绳索道。
“关拢军其他人呢?”杨坚问。
“他们都在皇陵外围等候命令!”苻亮眼睛朝后门处望着说,“所有人都来了,军营一个人都没有留,来之前我都给大家说好了,这一仗怕是一场阴谋仗,所以大家都会谨慎行事的。”
一边说一边眼睛扫视了一圈问,“卫首领呢,怎么没见他人?”
杨坚的神色暗淡了下来,回答,“刚才为了掩护我救裳公主,他被箭矢射中倒在了观景台下!”
好像为了证明箭矢的力量,一颗拖着火尾巴的箭矢从远处呼啸而来,苻亮不由自主的推了杨坚一下,箭矢从他们俩中间穿行而过。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找到安全的去处。”苻亮说着推开了不远处的后门,一行人鱼贯而出,没想到门外居然埋伏着西凉军,看到他们出来,马上就冲杀了过来,慌忙间他们又原路返回了观景台。
正当他们无路可走的时候,天空再次落了雨,雨渐渐大了起来,火慢慢熄灭了,整个陵园都安静了下来,宇文通看到他们不得已的返回,更加得意起来,“困兽犹斗,难免沦为一场笑话。今天,即便是长了翅膀,你们怕是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听令,全面冲杀!”一旁的红蛮儿果断干脆的命令道,西凉军便像嗜血的狼群再次进行围攻。
“不行,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得想办法反制他们。”杨坚自然而然的说,当看到身边的人是苻亮时,意外的愣了一下。
“少将军是把我当成卫首领了吧?我一直知道你们在战场上配合默契,这么多年我一直跟着少将军和卫首领,对你们俩之间形成的天然战术已经很熟悉了,这个时候如果卫首领在,应该是向皇陵外围的关拢军传递冲锋的信号了。”苻亮肯定的说。
“可是现在我们没有战鼓,如何传递信号?”杨坚问出这句话来,心中也没有抱任何希望。
苻亮并没有立即回答,他捡拾起还在燃烧的箭矢,小心翼翼的插放到观景台的围墙上,杨坚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也开始动手插起火箭,宇文通看到这边的行动,又下令射起箭来,不多久,观景台的四周就围满了燃烧的火箭,外围的关拢军看到这样的场景纷纷注目揣测,但因为没有收到任何指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候苻亮对着杨坚指了指赵自在手中的冰弦琴说,“少将军,请用这把琴下令吧,我相信皇陵外围的关拢军会听得懂的!”
杨坚恍然大悟,拿起赵自在递过来的冰弦琴,按照以往的惯例弹了三种不同的节奏,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攻,围攻,快围攻……”加上观景台周围的火把,突然间就有士兵领悟了,接下来的场景,仿佛有卫首领亲自带队一样,所有关拢军开始训练有素的从外围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