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和赵自在一行人离开极乐寺,马不停蹄的赶往皇宫,一路上都能碰到三三两两去往皇宫的同路人。他们瘦骨嶙峋,蓬头垢面,一副破烂不堪的模样。疲累和饥饿使他们行动缓慢,气若游丝,有些人不小心绊倒了自己,就有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顾不得照顾路边倒下的饥民,他们快马加鞭来到皇宫,看到的是一片家破人亡的景象。坚决反抗的士兵被杀死在地,放弃抵抗、举手投降的要么原地待命,等待分享战利品,要么奔走逃命离开了皇宫,他们赶到的时候,皇宫宫门大开,任何人都可以进出自由,犹入无人之境。
再往里走,终于看到零零散散身着布衣的起义者,或有人手中抓着烤鸡在啃,或有人满院子追着调戏侍女,或有人身上带着各种金银财富往外走,也有人在闲逛景物,仿佛自己是来皇宫一日游的,不管这些人在做什么,看到杨坚一行人,手中动作、脸上表情立刻有所收敛。
“苻亮,下令包围皇宫。顺便告诉这些来皇宫作客的人,凡起义叛乱不听从命令者,按当朝律令,作何惩罚?”杨坚一边以眼神警示起义者,一边快步走进太和殿。
“回少将军,按照当朝律令,凡起义叛乱不听从命令者,一律斩杀!”苻亮非常配合的回答。
太和殿里面只有零星几个起义的布衣,却没有看到宫内的人,杨坚心中难免一紧,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看到高公公迈着小碎步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见面便放声痛哭起来,“少将军,你们终于来了,这些刁民将小小皇帝杀了!”
“什么?他们把小皇帝杀了?”沛郡王震惊的反问。
“是啊,上午时分,鲜太后和惠太后觉得皇上小小年纪,天天跟着太傅学习治国本领,怕累坏了他的身体,就喊他去甘泉园休息放松一下。刚到甘泉园没多久,就闯进来一群刁民,看到甘泉园的桌子上的食物、水果就一通乱抢,甚至连太后手上带的首饰都不放过,小皇上看不过去,就和他们起了冲突,被他们一剑穿心,杀死了!”
“身边没有侍卫吗?”
“禁卫军都被长公子调走了,剩下的这些内侍,哪里打得过他们这些野蛮的刁民,一看到他们闯进来,大家便自顾不暇,抱头鼠窜了!如今皇宫犹如一盘散沙,再也不是以前的帝王之城了。”高公公说着又抹起了眼泪,“我进宫的那一年九岁,和现在的小皇帝一边大,在宫里待了一辈子,哪承想老了老了,竟落得一个落花流水无处藏身的结局。”
杨坚看着高公公一大把,还在为安身之处抹眼泪,十分于心不忍,他揽住高公公的肩膀安慰道,“高公公放心,我现在就把这帮刁民赶出去,往后你还安安稳稳的在这里生活,照看这里。”
安抚好高公公,杨坚对苻亮说,“立刻驱逐宫内所有造反起义者,将他们集合在宫殿门外,安排关拢军站岗值守。一座宫殿一座宫殿的清,保证宫内无一叛逆者滞留。”
“遵命,少将军!”苻亮领命后,马上行动起来。
“我们去甘泉园看看情况?”杨坚征询众人的意见。
“走吧,一起去看看鲜太后和惠太后的情况!”沛郡王回应。
刚走到甘泉园附近,大家便听到了鲜太后和惠太后的哭声,杨坚和沛郡王对望了一眼,加快了脚步,此时,有起义者从甘泉园被赶了出来,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到杨坚、沛郡王、裳公主、香鸾音和赵自在、帝释天几个人来了皇宫,披头散发的宇文鲜首先怕了起来,瑟瑟发抖的躲在一颗银杏树下,身边是打碎了的杯碗盘碟和散落一地的金银珠宝,然后指着不远处抱着小皇帝的身体,欲哭无泪的惠太后哭诉道,“不是我调走的禁卫军,是惠太后为了巴结长公子,好日后拥护小皇上,下令让他带走了禁卫军,才让那帮刁民有机可乘,闯进了皇宫啊……”
惠太后听了宇文鲜的指控,茫茫然抬头看了一眼,又抱着小皇上的哭了起来,“是母后害了你呀,是母后害了你,母后不该替你争皇位,让你当皇上啊,母后若是和诚妃一样远离宇文家族,安于清廉淡泊,哪怕一样剃度落发入空门,也好过让你这么早送了命啊!”
惠太后的眼泪和哭诉刺痛了沛郡王的心,他慢慢的走到惠太后身边,抱起小皇帝的身体,朝乾宁宫走去。
起义造反的饥民全都被集中到皇宫旁的一片空地,被威风凛凛的关拢军把守着,杨坚站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凄楚的模样,即感到痛心,又感到悲伤。
“把起义造反的为首者带来!”苻亮喊道,这时一个头发脏乱、皮肤黝黑,外形精瘦,一脸泼皮无赖的男子被押送了上来,看到威仪的杨坚和他身后威武严肃的关拢军,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就是带头起义造反的范缸?”杨坚沉着脸问。
“是的,我就是范缸,起义造反是我带着大家来的,但头不是我起的,主意也不是我想的。”范缸一边说,一边抬起头嘿嘿的笑了,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头不是你起的,主意不是你想的,为什么是你带着大家来的呢?”沛郡王忍不住插口问道。
“我是大泽乡沈氏家的杂役,是沈老爷让我带大家来皇宫找口饭吃的,沈老爷说,他有亲戚在朝廷做大官,官至兵部尚书,就比国相低一级。他昨天下午告诉我说,如今灾荒岁月,民心向背,很多朝廷的大官都回家不干了,皇宫呢也没有官兵把守,该解散的都解散了。如果我想飞黄腾达,从此以后吃香喝辣,就别只在他家当一个小小的杂役,可以带头闹起义,反正现在有那么多和我一样等着填饱肚子的饥民,来皇宫走一趟,弄得好了可以当皇帝,弄不好,大不了吃饱喝足,抢些金银珠宝回去,皇宫里有得是金银珠宝,走一趟横竖吃不了亏!”范缸歪着脖子一横,有依有据的答。
“他就没告诉你起义造反闹事,是件掉脑袋的事?”苻亮问。
“他没说,但是我问了。可是沈老爷说,现在国不国,家不家的,老百姓都快饿死了,只要我有胆子进宫,抢些金银珠宝给那些快饿死的饥民,也是一个造福于民的英雄,谁还管是不是起义造反呢,大家拥护我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找我问罪呢?再说他家亲戚是兵部尚书,也是可以为我撑腰的!”
“大英雄?拥护你?你带头起义造反闹皇宫,还杀了小皇帝,是灭九族的大罪!你一个人死了还不算完,还连累你家人跟你一块完!”度九裳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这么愚蠢,心直口快提醒道。
“他没有九族,他小时候是一个孤儿,长大成了流寇,后来遇到沈老爷,就成了其跑腿的杂役!”旁边的一个人插嘴说。
“这个范缸只是被人当了棋子,真正要起义闹事的不是他。”一直沉默不语在旁边观察的赵自在下结论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切都是宇文通设计好的环节。”杨坚猜测道,“宇文家族觊觎皇位良久,昨天下午在相国府抓了我们之后,以为万事俱备,就和其党羽兵部尚书陈廷书联手上演了这么一番农民军起义造反的大戏。”
“先是除掉我们,再掀翻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然后一手遮天!真是连环好戏,步步为营!”沛郡王感叹道,“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终将是败将!”
这时,香鸾音走到范缸面前,轻声细语的问,“听明白什么意思了吗?你只是别人安排的替死鬼?”
范缸立马下跪求饶道,“各位大人,小的愚昧,干下了这等滔天大罪,请诸位大人行行好,饶了我吧,请诸位大人行行好,饶了我吧……”
后面的饥民一看范缸跪地求饶,全都跪下来跟着一起求饶,杨坚站在最前面回答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啊,别人一煽风点火,你们就敢跑到皇宫来胡作非为。虽然古人有云,法不责众,但今天你们做的事情实在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必须严惩为首者范缸,以儆效尤!”
“敢问大人,会对范缸做什么惩罚啊?”刚才介绍范缸身份的人小心翼翼地问。
“以木笼悬挂城门三天后,斩首示众!”杨坚决绝的回答。
范缸一听便开始扯着嗓子哭天抢地,关拢军不理会他的鬼哭狼嚎,将他至于木笼后悬挂于城门处,从此整个都城都能听到他日夜的哀嚎,直到他担惊受怕,气绝身亡。
农民起义虽然迅速得到了控制,但西魏百姓的艰难生活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了赵自在、杨坚等人的身上,如何让人民过上好日子,不再起义成为了他们眼下最迫在眉睫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