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这个雨夜许达彻夜未眠,脑海里一直浮现出电话里的声音。“我就是文中被骗的女孩。我就是文中被骗的女孩。我就是文中被骗的女孩。”
“难道死者就是给他打电话的姑娘?可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明很娇小,怎么可能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许达转了一个身位,面向窗台。“有可能吧,声音是可以装出来的,使用变音器也很方便。可怎么会这么巧合,一个瞎编的故事居然会引发命案?为为什么案发现场会有那本期刊?为什么唯独自己的版面被撕了下来。”
许达越想越心虚,一个念头突然闪现。他飞快地拿起手机给小琪了个电话,完全没有顾及现在已是凌晨两点。
“喂,你干嘛!”对面压着声音说道。“不是说了不要打电话给我吗?我老公知道了多不好。”
听见小琪的声音,许达没有说话,确认她不是死者后他松了一口气,缓缓躺了下来。前不久他刚参加完小琪的婚礼,本以为自己会在现场痛哭流涕,然而并没有。他仅仅是端坐着,积极地响应每一个环节,连酒也没顾上喝一口。期间,他还接了几根新郎递的香烟,反复在指尖揉捏,最后莫名其妙地塞进了口袋。
“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
“嗯。”许达自始至终就发了一个音,“嗯。”他弯起嘴角,眼皮下沉,除了笑也做不了什么。这让他想起了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只愿面朝大海,我知你的春已暖花已开,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面前只有冰冷的大海。
转辗反侧的许达最终还是睡着了,很沉,很香,就像以往一样平静。
(12)
经过一夜的洗礼,天空变得格外晴朗。窗外的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一件事‘老桥头死人了’。群众自发聚在盘陀河畔,嗑着瓜子,抱着小孩,一副赶集市的样子。春江水暖鸭先知,营盘太平了十几年,今天可算起了点波澜。
许达并没有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屋里已被阳光充斥,白茫茫一片。他的嘴唇有些干裂,脸上还残留着风干的泪印。可能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也有可能是太阳过于刺眼,许达猛地翻了个身,摸到手机后方才知道此时此刻已是晌午。
五十八个未接电话,有同事,有朋友,还有一些认不得的号码。这让他大吃一惊,如诈尸一般坐了起来。
“王主编,不好意思昨天睡得比较晚,早上没起来,出了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王建宁不慌不忙,言语道。“警察上午来公司调查来着。”
听到这话,许达这才从明媚中清醒过来。昨晚的骤雨不会因今天的晴朗而成为过去,它已经在城里埋下了黑暗的种子,只待生根发芽。“他们来调查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王建宁的语气有些吃惊,“老桥头有谋杀案,现场有我们公司的期刊。还有,你的……”
“这个我知道,许达抢话道。我是说警察问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问了问我们的销售情况,以及人事现状。没事,”王建宁小声说道,“咱们有人。”
“他们没有问关于我的问题?”
“问了一些,在所难免嘛。你这两天就不用来公司了,省得添麻烦。”说道这,王建宁面露喜色。“咱们这一期又要加刊了,真是供不应求啊。”
“怎么会?”
“你知不知道,都说那死的女人是你文章里被骗的姑娘。”
许达大吃一惊,头顶直冒汗珠。“谁说的,这故事是编的。”
“哎,都是小道消息,还有另一个说法,我也是听来的。昨天营盘大亨的儿子招嫖被抓了,你猜怎么着?公子哥和小姐居然都没押到警察局,奇怪的是那小姐人不见了。所以说,那死者可能是那小姐。后面的原因我就不说了,你明白。”
“什么呀,不可能。我就在那公子哥住的宾馆,先死的人,后抓的嫖。这都是误传。”
“哦?是吗?还以为这是真事呢。也对,凑热闹蹭点的人越来越多,咱平台的留言又出现了自称是文中被骗女孩的人,说得头头是道,差点我就信了。”
“好吧,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还有好些个电话得回。”
“那你好好休息,大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