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戏曲,生于民间,养于民间,长于民间。八百多年以来如此,今天仍然如此。在城市由于种种原因导致观众缺失的情况下,广大农村仍然是它的市场,有力地支撑着传统艺术的生存。
可是在我们“国营”牌子下的专业戏曲团体,却自觉或不自觉地忘了民间的需求,几十年来,慢慢地偏离了方向,向高、大、精方面转移。特别在各种“节”(关系到职称评选的大事)上,排一个戏动辄上百万乃至几百万经费,力求高雅,力求宏大,力求精致,致使这样的戏只能在城市大舞台上演出,演几场便“寿终正寝”。那些花了纳税人钞票的大戏,纳税人结果是看不到的。
这种例子,比比皆是,越来越严重,乐此不疲。平阳小百花越剧团也曾有过这样的教训,作为一个县级剧团,实在是不胜重负,作为负有满足广大人民对文化艺术的需求提供责任者,实在是有愧于心。因此,在这一届艺术节上,他们一改过去的做法,将参赛的剧目,定下“立足于农村”的目标,选择了《雪剪梅》这个戏。
《雪剪梅》是一个家庭戏,讲的是一个浪荡子因结交坏人而赌输家业,后被岳父设计改好,终于高中而团圆的故事。这个戏,初看是一个改造浪子的“落套戏”,但细细思之,这个戏真正讲述的,是我们民族最根本的人生品德。对于一个失足青年,人们不是厌弃,而是群起而去挽救他。戏中的老岳父,以“恶人”出面,“贪没”万两存银,送给破碗羞辱,不承认婚约;而背地里,却委托堂弟假扮渔翁救他,命女儿扮作渔姑劝他,买通赌王考验他……。一边用“猛药”治之,一边用真情感之,终于,使浪子“经过一番寒彻骨,终得梅花扑鼻香”。这个戏正像叶长一、王常撰文所说的:《雪剪梅》描写了一个由亲情、爱情、恩情融合成的“真情”戏。他们从题材、戏剧结构、到布景设计,都适应于农村庙台演出,因此深得农民观众喜爱,他们达到了“立足于农村”的目的。
我认为:各种文化艺术,都有不同层次。“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是社会不同层次的人所需,将永远存在。因此,各级艺术界领导和专家在评价一个作品时,也应有不同的标准。目前最最迫切的,是使戏曲生存下去,而生存之道,是将戏曲回归于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