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昭执红棋先手,走了一步当头炮,李绍雨执黑棋,在宽昭之后跳马保护排头兵……
宽昭爸爸和妈妈任由孩子们下棋,各有各的事情。
妈妈自从开始卖码之后就有一个小本本,专门记账用的。
妈妈从前不太会写字和计算,如今也都会了一些。
还有就是妈妈从前不用手机,为了便于卖码特意买了一个。
今天不是买码的日子,妈妈拿着小本本和笔只是在那里对着往日的旧账。
爸爸就那么坐着,烟不离口,坐了不多一会儿,忽然就站起身来蹬了蹬腿,貌似坐久了腿麻。
妈妈盯着小本本的目光抽空斜了一眼爸爸,淡淡出声道:“屁股痛坐不起?”
爸爸理了理衣领,“哎”地叹了口慵懒气,略笑道:“坐不起,出去转转!”
说罢,就往外走。
妈妈冷眼觑着爸爸背影,待其出了门便收回目光,盯着小本本继续写写算算,同时淡淡交代了一句:“少吃点烟!”
“咳咳!”门外走廊里传来爸爸一声咳嗽,表示他听见了。
“啪!吃马!”李绍雨一炮打了宽昭的马,而后挺背抱臂,眼光不离战局,貌似自言自语道:“要输了……”
宽昭一直是凑近了落子以及观察战局变化,此时盯着被挪出棋盘的马眉头一跳。他的车马炮早已全部出动,但却连连失利,加上刚刚失去的一个马,眼看着半壁江山没了,着实险哉危矣。
而李绍雨还有半壁江山没动,仅以一车一马一炮,对阵宽昭双车双马双炮,目前损失了一个车,却打掉了宽昭的双马一车。之前嘀嘀咕咕说“要输了”的话,显然不是针对他自己。
“不一定……”宽昭嘀咕一声的同时,把老帥往左挪了一步,前方是他的车,下一步准备提车直切李绍雨的中军护士,一举将军。
宽昭走了哪一步李绍雨貌似不关心,连看都没看,宽昭棋子一落他顺手就提车将军。
宽昭目光连闪,发现己方老帅被自己的车挡住了避退之路。
他把李绍雨将自己军的车挪回原位,闷声道:“悔一步!”然后把自己的车也挪回了原位。
李绍雨没什么意见,偏头问宽昭妈妈道:“姨爹去哪里了?”
妈妈合上小本本停止了写写算算,鄙夷道:“总是出去打牌了嘛,一分钟都离不开牌桌子!”原来妈妈心里明白着呢。
(说明:总是,大概是、应该是,肯定性的推测。)
李绍雨“嘿嘿”一声,转而对宽昭道:“不下了!”
宽昭正琢磨走哪一步才能挽回兵败之势,闻言急声道:“咋不下了,你还没嬴!”
李绍雨无所谓地呵呵道:“没嬴就没嬴,象棋伤脑筋!”然后建议道,“要不要下一盘五子棋?”顺手往棋盘上一阵搅和,三下五下就搅乱了棋局。
“哎,哎,整哪样?”宽昭阻止不及,气恼地道。
李绍雨将所有棋子扒拉到一边腾空了棋盘,随手提起一颗棋落子:“五子棋照样虐你!”
宽昭伸出一指弹开李绍雨落下的棋子,白眼一翻道:“不下了!”说罢起身抻了个懒腰,看了眼窗外道,“你怕是该回去了,天黑尽了路上看不见亮!”
李绍雨指着桌上的棋盘和棋子道:“收起来嘛!”
妈妈听出李绍雨想走了,开口挽留道:“看不见亮有电筒给你照路!多玩一会儿。”
李绍雨“嘿嘿”道:“昭昭送我回去!”
宽昭收好了棋子装盒,顺手递给李绍雨,李绍雨不接:“快去找电筒!”
宽昭把棋盒放回桌上,装愣道:“哪里有电筒,没得嘛!”
妈妈斜眼觑着宽昭道:“装疯使气!你那间屋子里头就有嘛,快去拿出来!”说罢,从桌子上拿了一颗苹果递给李绍雨。
李绍雨接了苹果“嘿嘿”道:“姨妈,我不吃!”
妈妈不容拒绝道:“拿着!”
宽昭回屋里找出来一支小电筒,打开开关试了试亮度还好,便站在门口道:“走嘛!”
李绍雨走了过来。
宽昭提醒道:“象棋拿上!”
李绍雨只好转身拿了象棋,对宽昭妈妈道:“姨妈,我走了!”
妈妈道:“八点半了,要回家也差不多了,你们路上走慢点!”
“哦!”李绍雨和宽昭双双答应了一声,相伴着出了门,又听见妈妈在屋里大声提醒道,“送小雨儿到家了赶紧回来哦!”
漆黑的夜。
冷月低垂,遍地结霜。
寒星点点,如人眸光。
白天尘土飞腾的公路,现下没有汽车喧嚣而过,便只是广袤大地上的一条白缎带,或是白地毯。从白到黑,百炼钢化作了绕指柔。
公路旁的河道同公路一样宽,甚至还略宽一些。
但河道里水浅而流细。水流时而宽时而窄,但不要说铺满河道,最宽阔处都不及河道的一半,总也闹不出太大声势,或许还不如山间小溪那样轻盈畅快,断断续续的哗哗水声,与三不五时响起的牛哞般的蛙声对比起来,像是病入膏肓者有气无力的呻吟,显得可可怜怜的。
河道几乎漆黑一片,仅错落点缀着些许白斑,是河里大大小小的石头披上了月华。
白地毯中间两条并排而行的长长人影,是宽昭和李绍雨见公路上没有车辆行驶,便并肩而行于公路中央,颇有此路是我开的气势。
鉴于月光下道路清晰可见,宽昭没有打开手电。
他们的脚步轻轻软软地触地,却仍然踏踏有声,可见白地毯质地坚硬,或者过于浅、薄。
宽昭还在和李绍雨强调刚才的棋局输赢未定,而李绍雨还是无所谓地样子,时不时“嘿嘿”一声,宽昭简直不厌其烦了。
宽昭推了一下李绍雨的肩膀:“你嘿嘿个啥?”
李绍雨回推宽昭一把:“嘿嘿,你今天几点到家嘞?”
两人隔开了一点距离走着,宽昭道:“扫完地就回来了。”
李绍雨道:“扫个地要两个小时?六点半我恰好站在我家门口,恰好看见你才进家门呢嘛!”
宽昭脚步懒懒散散,说话也懒懒散散道:“送了一趟黄小英回家,她家好像很有钱,她有一只狗,还有一个弟弟。”
“哦!”李绍雨把象棋盒递给宽昭:“帮我拿一下!”
宽昭背个手道:“干啥?”
李绍雨:“嘿嘿,我系鞋带!”
宽昭:“哦!放地上嘛。”他明知李绍雨很爱惜这幅象棋,怎么也舍不得放地上的。
李绍雨果然瞪眼道:“拿一下会死!?”强行把棋盒塞进宽昭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