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这几日一直对他的发光石头念念不忘,看向大家伙儿的眼神都有了些狐疑,甚至还趁大家夜晚出去的时候在屋里上下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大家这些日子却是顾不得他,自打前几日又收获两块“黑油精”,最近又收获不少,人手二两有余,几乎是一天比一天多。天降的馅饼不拿白不拿。
却说这沙滩上“黑油精”变多,四家的管事和修士也都已知晓。与雇工的打算不同,这时几家管事有了别的念头。如果说一个月产出一斤两斤的,打发给这些雇工的钱毕竟算少,可要是照这两天的情形,那就要重新算这笔账了。
这“黑油精”的利润虽然高,但是这利润向来是能挤一分是一分,若是产出多了,不就要多出银子跟这些渔民换。
另一层的打算,却是四家隐隐打算独霸鸭趾岛“黑油精”这桩生意,但他们可不算得凤霞郡一等的大势力,至今平安无事也是那些大势力还瞧不上这种“淫巧”的玩意儿。
量小瞧不上眼,不过这量大了可就不好说了。岛上人来人往根本捂不住信息,这里的迟早要被发现的,到时你能阻止人家分一杯羹?
四家的管事为此商量一番,并专门向主家汇报情况。得到的答复:暂时照旧,再观察半月。
这就是要看看“黑油精”产出变化是否长久了。
雇工们此刻并不知道,四家商行已经打算不再雇佣他们了,还在热火朝天的对着绵延数里的沙滩翻捡。也许是捡到的“黑油精”变多,先前雇工间一贯和睦,从未发生过打架争执。然而,在陈家庄一众来的第二十四天,有另外两个渔村的渔民,对着一块“黑油精”争吵起来,一方说先看到的,另一方则说自己先捡到的,互不相让。两个村的渔民也都参与进来,争得面红耳赤,到了要动手的地步。
争来争去毕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请了雇佣两个村村民的管事。这倒是个事儿:毕竟先前只盯着上交,可没规定怎么算得到这“黑油精”。只好一人一半平分了这“黑油精”,并且规定今后捡到方才算得到了“黑油精”。那个先看到的,只能怪自己跑得慢,下手慢了。
往日单调的小岛,也因为这事儿有了谈资。
“要我说,什么时候不是谁快人一步那东西就是谁的。”陈家庄渔民住的屋子里,陈一名道。
“也未见得吧,眼疾手快么,手快当然作数,不过这先看见的也该有一份。你说我都先看见了,我还分不到些钱么。”陈有财反驳道。
“要我,这人家先下了手,咱咋好意思跟人家争。”陈一名说。
“要不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真让你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手上跑了,你不得动手抢才怪。”陈有财显然是不信。
“行了,最近大家忙的天昏地暗的,火气都大。你们有这闲情,就半夜里眼睛精神些。”见两个年轻人渐渐争吵起来,马大桨忙出言制止。这两天大家情绪都有些不对头,火气大的很,别的村儿休息时就传出几次争吵了。最后,他又嘱咐道:“这几日,大家多喝热水,去火。”
陈家庄这几日也不平静。海上的浮鱼,先是让出海的渔夫看到,终于有一天,大片浮鱼飘过了陈家庄,不少的死鱼被海浪拍在了沙滩上。一望无际的浮鱼,沙滩上发出阵阵的恶臭,让陈家庄村民心头也不免发怵,在他们眼里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陈老汉和妻子忧心忡忡,孩子才过十四,以前不过跟着他在船上玩耍过几次,要说出海捕鱼,海外过夜,从没有过。也就是放心马大桨,又是跟着在岛上捡“黑油精”,危险不大,算是一次锻炼了。
此刻望着这海上的“盛景”,两人已是后悔了,家里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啊。
“陈叔叔,启子哥还有几天回来啊。”小红有些焦急。
在大魏国,一般人家的闺女,没有待嫁闺阁、不轻易见人的习俗。相反,往往在十三四岁便要去镇上甚至远些到府郡,寻一些作坊或者大户人家,帮人家打工,学些手艺。
这都要从大魏国第一任皇后赵华英说起。
赵皇后出身贫寒,自幼便跟着父亲在外漂泊。后进入纺衣坊学着织衣纺线,才算有个落脚糊口的去处。后嫁与魏太祖褚乘风,二人相互扶持,同甘共苦,终于创出这大魏基业。赵华英成为大魏皇后,她的生平自然被人效仿,传到现在这少女外出谋生学艺已然成为习俗。男女方谈婚论嫁女方谋生期间的表现是与人品一样重要的。
小红差陈启四月,也已是十四岁了,这次马大桨出海归来,便是要带她去镇上找个实在些的大户家学个针线绣花的活儿,时长时短的,总要有这个经历。小红一面焦急等待这俩人回来,一面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学艺。
“快了快了,再有个三五天便能回来了。”陈老汉说道,“闺女,启子出去赚钱了,等有了钱把你娶回我们家好不好。”在孩子面前,陈老汉不放心的心情要往下压一压。
“我才不,启子哥总是欺负我。”小红最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不住的喜悦。在她眼里同龄人就觉得启子哥最好,和她是最般配的。
“走吧,总要到日子才能回来。不过今年这捕鱼怕是难有收成了。”说罢陈老汉和妻子带着小红回到村中。
这三五日不好熬呢。
鸭趾岛上,雇工们已经发生两起打架斗殴的事情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往日也就是互相默不作声,心照不宣的用眼神致歉便罢,此番却互不相让。双方眼胀通红,动手动脚,一丈的铲子往对方身上招呼,导致有人头上挂了花。
“都不能消停些么,再有三五日便要换人,你们便待不下去了?”四家管事一起出来镇压。海上浮死鱼,岛中“黑油精”增多,如今这些雇工还不安分,他们不得不厉声喝阻。
“如今岛上香精产出多了,你们却不安生,是挣不了这钱么?难怪竟一辈子是个穷人。”
倒不是这些雇工不懂忍让、不知进退,这岛上“黑油精”产出多了,机会也多的是,自己怎么会平白跟别人耗这口气。只是这几日,众人竟然都有心浮气躁的感觉,胸中郁结,非要发泄出来才痛快。陈家庄的渔民同样如此,虽然嘴里不住的喝水,丝毫不起作用。
“马伯伯,你们这是怎么了,眼睛好吓人啊。”陈启见大家眼睛发红,血丝满布,忙问道。“无妨,应该是这半个月来没有睡好觉,眼睛乏的厉害。”马大桨他们本来觉得是不是在岛上有古怪,不可能大家都是如此啊,不过见陈启并未出现一样的症状,以为是半夜退潮捡“黑油精”,都疲惫了。
然而,他却不曾想到,这几日自己虽然心浮气躁,眼睛布满血丝,可是精神头却异常足。
陈启也不再多问,马上就要返程了,可是无聊死个人。
岛上客栈二楼,四位修士再一次碰头。还是彩灵派长老毛来真先开口:“诸位,这岛上越来越不平静了,不知各位有没有发现,最近运功行气,颇为不畅。而且体内功法运行一周天后,内力并未有往日精进,蹊跷的是这心火却不静,老夫预感不妙啊。”
“确实如此,近日浮鱼增势不减,这些雇工人心惶惶。我感觉这岛上平静之中蕴藏诸多危险啊。”闻家供奉成云天说道。
事实上四位修士比那些雇工更加严重,每天不得不用一部分精力压制心头躁动。四人商议回去各自督促背后的势力,马上来此彻查,不能再耽误了。
前期四位修士请求调派援手,下海探查。这才过去几日,但他们都已等不及,必须要再催促一次,如果等这些死鱼在海上彻底合拢,光连天的臭气也要让船只无法同行。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头一次发出求援信后,三家商行和彩灵派便火速派修士前往了。结果,到了码头,尽管鸭趾岛周围还没有被浮鱼围堵,但商船渔船已经不去鸭趾岛那片海域了,这些增援的修士只好返回重新商议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