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之后,罗益文心绪重重的打算和就此别过,自己一个人溜达溜达再想想辙。刚想表达出意思的时候,老张头却支支吾吾的对他说道:“后生娃,俺见你满肚子学问,理应不是个平凡之辈,俺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罗益文满脸狐疑的望着老张头,他说:“大爷,刚才您帮了我这么大个忙,我还要谢谢您呢,有什么事儿您就说吧,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的,绝对不会推辞。”
老张头搓了搓手,满脸堆笑的涨红了脸说:“是这样的,俺们都是乡下人,没啥文化,俺在城里的外甥沈二,在洋车行拉洋车,也不算是个啥出息营生。可怜这孩子从小死了爹娘,也就跟着俺过日子。这不上年,孩子大了,说是要去省城闯闯,于是俺就寻思着,你能不能跟他经常走动走动,没事儿教教他文化,以后就算能商行里某个差事也总比拉一辈子洋车要好,另外也别让这小子走了歪道,这样对他死去的爹娘老汉俺也有个交代了。不过你要是不方便的话……”
听罢此言,原本沮丧的罗益文更是叹了口气,心说这天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本想就此一走了之的他转念又一想,这还正愁没地儿落脚吃饭呢,兴许在他外甥这能待一段时间好想其他法子。于是他拉住了老张头的手说:“您看您客气的,这有什么方不方便的,这个忙我一定帮,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老张头喜笑颜开,他赶忙驾着骡车带着罗益文往城里走去,说了一路恭维客套的话。骡车七拐八绕很快就到了地方,这是一片乱糟糟的贫民区,中心是一条不宽的青石板街道,两旁是凌乱的铺户,有卖米油盐的,有卖胭脂花粉的,总之五行八作什么都有,却也是热闹。不过这却让罗益文看的有些心惊胆战,他在脑海里搜索着,却怎么也无法找到这条街与现代沈阳对应的地方。
街道的深处有一个大杂院,这里的格局是一栋凹字型的二层木结构楼房,租住了几十户人家,可以看见在院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水泥池子,池子边竖着一个水龙头,正有人用铁皮桶接着水。
老张头见此人便大声喊道:“二子,二子,你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这个叫二子的人便是沈二,年纪约莫十八九岁,青皮脑袋,身上一件开襟黑布棉袄,胡乱的用红布带子在腰间缠了两圈,脚登一双靸鞋,虽然简单,却也干净利落。
沈二听见有人喊他,回过头来,见是舅舅,便提着桶快步跑来说:“舅舅,往常你不是下晌才来吗,今儿个日头还没到晌午。哎,这是谁啊?”他扭头看到了沈二,就好似看到了外星人一样好奇。
“孩儿啊,这是我给你请来的一个先生,人家可是北平的大学生呢。走,外面冷,咱们先进屋去说。”
二子租住的房间在楼房二层的一个拐角处,是个一明一暗的套间,陈设很简单,大间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用来吃饭的方桌,对面的墙便是一张床,靠床边放着一个破旧的五斗橱。另一间比较暗的小屋便是简单的洗手间,应该是经常停水的缘故,沈二才会去楼下打水。
房间虽然逼仄,但是屋内的东西收拾的井然有序,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年轻大男孩所住的房间。
这时的气氛有些尴尬,沈二对罗益文这个好似异类的陌生人感到很好奇,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而罗益文对沈二此时也不知道说些啥。
于是老张头便热情的拉着罗益文在一张方桌前落座后将一路上的经过给沈二介绍起来。不一会儿便到了中午,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沈二对老张头说:“舅舅,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就在我这随便吃点吧,下晌我还要拉活儿呢。”说罢便起身去了门口忙活起来。
这栋楼的租户们应该都是没有厨房,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放着一个生铁铸成的煤炉子,比七八十年代用的铁皮炉子还要原始一些。
“哎,你这孩子,你倒是应一声拜个师呀,真是一点都没有礼数。”老张头有些不悦,伸手想拉住他。
“不忙不忙,第一次见面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早已饥肠辘辘的罗益文巴不得立即开饭,于是阻止了他。
这时,楼下的喧哗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罗益文走出门外,扶着栏杆朝下望去,原来是一个年轻人举着一份报纸对着大家嚷嚷着:“哎,大伙儿们,你们听说了吗,城东保年堂的张掌柜在铺子里吊死了,警察认为是自杀,但家里人不服,所以报纸上登了悬赏,提供线索抓到凶犯的赏一百大洋呢。”
楼下的人七嘴八舌道:“保年堂的张掌柜呀,可惜了了,他人挺不错的,上个月我还去他那儿拿的药,当时我没钱给,他就让我赊着了,还说啥时候有钱啥时候再说,哎,老天不开眼呐。”
拿着报纸的小伙子说:“可不是吗,报上都登了,是一大早打更人路过他们家时发现药铺的门没关,好奇进去后发现了挂在房梁上的张掌柜,当时他就吓尿了。”
“哎哎,你们看,报纸上还有照片呢,怎么掌柜的还被五花大绑?这不像自杀呀。”
“是啊是啊,怎么还穿着女人的裙子?”
“警察都是瞎了眼呀,就这么草草以自杀结案?”
“肯定是他们嫌麻烦,在苦主家又没拿到好处呗。”
大伙儿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这时正在扇炉子生火的沈二嘟囔了这么一句:“这悬赏金也挺高的呀,一百块大洋,咱拉车一年也拉不出这么多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罗益文心中一动,这不正是他的机会吗,当记者的这么多年跟着刑警大队的哥们儿也跑了不少现场,关于刑侦方面的书也啃了有一车了。如果他能破了这个案子,不说衣食无忧吧,至少他能立下足来,好研究如何再穿回现代了。
于是,他扭头对蹲着炉子边上的沈二说:“二子,你想不想挣这一百大洋?”
“什么?”沈二一愣,他似乎没听明白,罗益文见状一拍胸脯:“这个案子我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