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溯涝领军乘战船顺江而下的时候,弘予一伙人,“关押”着泠未。
泠未一路上,和白猫成了好朋友。两人年纪相仿,因此比较能体会对方的感受。
虽然黑猫白猫两人样貌体型完全一致,但从精神状态,和行为举止上,黑猫显然更具备御姐范儿,或者说更冷酷一点。
在白猫的嘴里,黑猫的这种酷,则被称为“考战争舞女被刷下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觉得也没什么了不起”综合症。
因为这句话,黑猫差点把白猫一把推进河里。泠未则忍俊不禁,拉着黑猫说黑猫姐姐都是我的错,放过白猫姐姐吧。
总之,黑猫跟教室会战争舞女的芥蒂是解不开了,但不代表黑猫不能跟战争舞女做朋友。尤其是,这个现役战争舞女,分享了很多战争舞女的黑料。
黑猫听得又刺激,又感叹,不知道她对战争舞女更加讨厌了,还是更加向往了。
也许她自己也不清楚。
泠未很受大家的喜爱,毕竟她身为战争舞女,就是为赢得大家的崇拜而生。
每当弘予在场,泠未就会显得变了一个人,动作变慢,言语也低声。
船上的生活不适合弘予,又呕吐又腹泻,第二天以后,基本上躺在船舱里不想出来,也不吃东西不活动。看来这辈子是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水手了——弘予自己这么开玩笑说。
第三天的早晨,也就是与松熊遭遇战当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弘予的船舱门轻轻地打开了。弘予在这两天一直躺在床上,试图用睡眠盖过船上的不适感,几乎一直在睡。睡得久了,也就不困了,一点响动就会醒来。弘予侧了下头,慵懒地看向船舱门,之间船舱门外,微微有光,但不是那种明亮的光,而是黑暗中莹莹珑珑的光。
在光的朦胧之下,一个纤细人影从门口以剪影的形式,走到弘予床头。
迷迷糊糊的弘予,揉了揉眼的工夫,人影已经来到面前,全身笼罩着一丝微光,像涂了一层毛玻璃,又想是半透明的立体投影,总之是一种不真实感。
弘予甚至以为自己是睡迷糊了产生了幻觉,用手无力地划拉了一下,落空,第二下,人影则伸出手,抓住了弘予的手。
一股过电的酥麻感,瞬间传遍弘予的全身。想体会这种感觉请拿起桌上的电子打火机,啪嚓自己一下。
接着,人影就把弘予从床上薅了起来,背对着弘予,拉着弘予出了船舱。
弘予被“电”了一下,视觉上清晰很多,但虚弱的身体还是不听使唤,耷拉着脑袋跟着,只能看见人影是赤着脚,每踩一下地板,都会留下微光的脚印。
一直走出黑洞洞的船舱,弘予的双眼适应了一下船舱外面的光芒。
随着视力的回复,弘予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在甲板上,而是在一个挺空旷的环境,类似于一个小型广场的球形空间,正中央有一个大小跟立式冰箱似的立方体,整个立方体散发着有点粉红的微光,作为光源,充盈着整个球形空间。弘予回头看了下进来时船舱门,依旧没有变化。再看拉着自己进来的人影,借着中央立方体的光,正是泠未。
泠未站得挺直,背着手,抿着嘴,嘴角微微上扬,是那种受过训练的标准微笑。能让人放下戒备的微笑。
弘予一句话就打破当前美好的气氛。
弘予:我在做梦。
泠未不知道是被弘予气乐了,还是故意想卖个关子,二度走上前来,拉起弘予的手,在弘予手上画了几画。
泠未:是梦,也不是。
弘予往上面和四周看了看球形空间,问道:这个,是你搞出来的吗?
泠未:是我,也不是。
弘予又伸手想去摸中央的立方体,但在靠近的时候,立方体好像感受到了弘予的存在,本来就不太稳定的形状,微微地颤动,就像是放进水的干冰,弄出烟雾缭绕,一碰就会打破。弘予赶紧收回手。
弘予:这东西,不会伤到我吧?
泠未:会的,也不会。
弘予一翻白眼:受不了啦!我要回去泡病号了。
说着弘予想返回船舱,却找不到来时的门。
弘予有点不耐烦了,对这种故弄玄虚的事情,弘予一向是“看你表演”的态度,如今有了能窥视身后的第三人称视角能力的加持,反而对这种自己感觉不到的变化,有点恐惧。
恐惧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转化为愤怒。
这时,泠未伸出手:如果你想四处看看,就“必须拉住我的手”。
弘予一愣,接着照做。
泠未拿着弘予的手,放在了立方体上。
一瞬间,弘予发现球形的空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置身于一个茂密的丛林中。四周是鸟叫与虫鸣,脚下是青草与落叶。
弘予:这个……是你让我看到的吧。
泠未:别这么冷静好吧,起码也要装作非常震撼作作样子嘛,人家弄这个场景很辛苦的。
弘予:你都说了是梦,我自己的梦,辛苦的是我好不好?起码也是共同努力的结果。
泠未:真讨厌。现在你可以自由活动了。
说着,泠未朝旁边指了指。
弘予试探着往刚才球形空间的边界走了两步,发现球形空间的边界消失了。
也就是说,弘予现在所处的空间,真的有一片森林那么开阔。
弘予回头一看,泠未和立方体依旧在原地。
泠未:知道你晕船,就让你在陆地上站一会。
一句话,让弘予突然间安心了下来。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弘予拉着泠未的手,跑了两步,感觉浑身的不适都一扫而空。
泠未:别松开我的手,不然你就会卡在里面啦!
弘予这时,正好越过刚才球形空间的边界。虽然边界可以通过了,但弘予还是能感觉到一丝丝的,类似加载地图的卡顿。
这种些许的不快,根本瑕不掩瑜,弘予还是按捺不住高兴的心情,拉着泠未在森林里溜达。
转了好一会儿,弘予感觉到身上有种出汗的快感,估摸着是多巴胺起了作用,就和泠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息。
弘予:真是一场好梦。
泠未:你高兴就好。
弘予:你们战争舞女,都会这个吗?造梦?
泠未:差不多吧,每个战争舞女的方法也不尽相同,我们的这个能力,本来就是为那些士兵减轻压力和痛苦而产生的,必要的时候,也会送那些濒死或者重伤医治无效的士兵们一程。
弘予:你们真棒。
泠未:但这毕竟只是一种无力的补救措施,而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如果没有战争,没有杀戮,那就更好了。
弘予:没有战争,你们不就失业了吗?
泠未:……
弘予见泠未有难言之隐,也就没有问下去。赶紧换了个话题:那么,在这里,时间流逝的速度,和现实世界相比,是什么样的呢?
泠未:大概是十倍到几百倍不等。不同的命器,效果不一样。
弘予:命器,哦,就是刚才那个粉色的大冰箱吗?那就是你的命器?
泠未:什么大冰箱?
弘予:哦,忘了你们这里没有冰箱的概念,冰箱,大概就是这么大,靠电力制冷,可以分为保鲜和冷冻两个部分,保鲜临近冰点可以储存新鲜的事物,冷冻的可以冰点以下冻住食物或者制作冰块,啊!说到这,我好久好久没有喝过碳酸饮料了,好想念……啊,碳酸饮料就是……就是……饮料中,用压力把二氧化碳气体压缩进去,饮用的时候,再放入几个冰块,冰块四周就会出现二氧化碳的气泡,喝下去别提多过瘾了……哎呀,好想现在能来上一杯……
弘予越想越沮丧,都快哭出来了。
看着弘予耍孩子气,泠未抿着嘴笑了一下:你说的什么二氧化碳我不懂,但是弄几个冰块嘛,我还是可以胜任的!
说着,泠未手掌一翻,做出了几个冰凌子,递给弘予,弘予拿在手里“真凉”。
泠未又翻了几下手,手中一把冰凌,往空中一洒,四周洋洋洒洒地,下起了雪花。
雪花瞬间就在草丛和树上,积了薄薄的一层,从碧绿到白色的转变。
弘予从空中接过一把雪花,对泠未说:瞧,其实雪花都是透明的,只因为雪花的结晶都有很多面,相互之间反射着光,所以我们看到的雪花,就是白色的了。
泠未:我也可以让它们变成透明的!
说着,泠未闭上眼,念念有词,又是一把冰凌抛出。
雪花,真的变成了透明的!
这些透明的雪花,落在之前白色的雪花之上,更加增添了不真实感。
弘予目瞪口呆。
泠未笑笑:我们一直禁止这么做。但实际上,我一直想这么做来着。
弘予和泠未默契地笑了起来。
弘予:没想到你还是个坏学生!
泠未:我才不是!
泠未噘着嘴,看着弘予嬉皮笑脸的表情,抓起一把雪,塞进了弘予的脖颈里。
好凉!
两人嬉闹起来,相互扔着雪花,弘予躲闪,泠未进攻。
一玩起来,两个人都懈怠了。
松开了手。
弘予突然从泠未面前消失。
泠未吓了一跳,在雪地上寻找着弘予的踪迹,悔之晚矣。
弘予则突然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
身体悬空,犹如太空虚无的空间。
无上无下,无左无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