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予马上明白赤瑶说的是自己爬上云梯之后发生的事情。
鸿羽又鼓起了腮帮子,心想好家伙,你们还有这么多瞒着我,还口口声声说合作。
赤瑶赶紧摆摆手:好啦好啦,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据我的线报,魔法原石午后时分就到,我建议咱们都做好准备,饱餐战饭,养精蓄锐。
鸿羽:我不需要。
弘予也强撑着:我还行。
赤瑶叉腰指着鼻子数落这两根木头。
赤瑶:你们俩不需要,起码让我们的小妹妹换掉这一身湿衣裳吧!
浴场,弘予和鸿羽双双泡在浴池的两头。
弘予心想:这精灵居然也会泡澡,真是闻所未闻。
鸿羽心想:还得陪着这人在这泡澡,简直活受罪。
俩人就这么相视无话,雾气腾腾。
另一边,赤瑶和泠未也笼罩在雾气中。
赤瑶头发高高盘起,正在给泠未把湿衣服脱掉。
赤瑶:不必这么拘谨,姐姐要是想害你,也不至于偏偏非要来着里吧?
泠未眨眨眼,顺从地除掉衣衫。
看到泠未的身材,赤瑶忍俊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赤瑶:嗨,有什么可害羞的呢!你这……分明还是个小孩子嘛!
泠未的脸刷地红了。
赤瑶:对不起,妹妹,我没忍住。你多大了。
泠未:十八岁。
赤瑶:骗我。
泠未:没骗你。就是十八岁。
赤瑶:对对,你就是十八岁!我呀?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老,我二十八岁。
说着,赤瑶也褪去衣衫。
看到赤瑶的身材,泠未的脸更红了。
赤瑶把泠未的身子转过去,舀起一瓢水,给泠未冲着头发。
赤瑶:别着急,你还小,还有机会。
泠未:不小了。
赤瑶:哈哈哈,对对对,你十八岁。哎,我们女人呀,在不到十八岁的时候,总是幻想自己十八岁,能够穿上姐姐的高跟鞋,撑起妈妈的长裙,等到过了十八岁,却又想回到十八岁不谙世事的年纪。
泠未:我又不会听。
赤瑶:我知道你不会听,但我乐意说。这些话,其实也是在我不到十八岁的时候,一个姐姐说给我听的。
赤瑶一边给泠未擦着后背,一边用语言安抚泠未。
泠未也逐渐对赤瑶降低了戒心。
赤瑶:当时我也不当一回事,但后来……
赤瑶卖了个关子,泠未好奇地回头:后来呢?
赤瑶:后来我就真的十八岁了。在那一天到来之后,发现之前的种种期待,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的渴望,等到未知变成已知,个头长起来,终于看清天花板上的不是图钉而是蜗牛的时候,获得的并不是成功的喜悦,而是结束的空虚。等你十八岁以后……
泠未:我十八岁了。
赤瑶:我知道!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另一边,弘予和鸿羽裹着毛巾躺在各自的床上遥相望,弘予很疲倦,但又怕一觉睡过去就耽误了大事,于是强撑着。鸿羽见弘予这么有精神,心中也不放心,也是故作松懈地盯着弘予。
在这俩相互较劲的哥们对着运气的时候,赤瑶和泠未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
赤瑶给泠未绾发,泠未给自己化妆。
赤瑶一边叼着梳子,一边赞叹:妹妹头发真厚,盘起来很费劲呢!以往都是你自己盘吗?
泠未:是,师姐们给我盘。
赤瑶:那她们可够厉害的,我才盘了这一会儿,手都酸啦!
泠未:谢谢。
赤瑶:都这时候了,还不肯叫我一声姐姐吗?
泠未:……
赤瑶手下慢了一些,从镜子里看到泠未放下了眉笔。
赤瑶:哎呀!妹妹怎么还画这样的妆啊,这是你们战争舞女的妆吧。
泠未:我只会画这一种妆。
赤瑶:那怎么能行,快擦掉!多好看的美人坯子,非要化成千篇一律俗不可耐的妆容!简直是暴殄天物。
说着,赤瑶一边咒骂着教育会,一边给泠未化妆。
等到泠未再度睁开眼,眼前出现了一个面灿桃花,元气满满的脸庞。粉底浅施,没有刻意掩盖雀斑,反而显得两边的腮红更加生动。浅色的渐变绯红替代了深深的黑色眼线,更体现出泠未眼角本来的特色。鼻梁两边也没有刻意打上阴影,只是在鼻尖上做了点高光,与下面的薄薄亮亮的唇彩形成呼应。
泠未:这个……是我?
泠未伸手去摸镜子里陌生的自己。
赤瑶:这才是豆蔻年华所应该有的样子嘛!喜欢吗?
泠未:真好看。
赤瑶:不害臊!
泠未:我想……
赤瑶:嗯?
泠未:给主公看看。
赤瑶:勇敢一点,给弘予看看!
泠未低头。
赤瑶:还不快去!
泠未拖着脚步往外走。
赤瑶:喂!袜子还没穿!
等到泠未重新站在弘予和鸿羽面前的时候,后两者都看傻眼了。
尤其是弘予,他没想到泠未改头换面之后,是这么的清秀可人。
泠未则展示出了她曾是战争舞女得体的一面,虽然害羞,但好不慌张,款款细步,悠悠裙摆,微微颔首,垂下睫毛,朝弘予、鸿羽以及在座的其他人,行了一个屈膝礼。
所有人都被惊艳到了,纷纷议论从不曾见过有这么一个美人儿进入官府,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弘予高兴得眼睛乐成了一条线,轻轻拍着手。
最有成就感的,要数赤瑶。是她一手将泠未这个丑小鸭变成金凤凰的。
此时日头(辉煌之月)正中。
众人意气风发,朝城外走去。
镇北大道上,以鸿羽为首,众人守候在边界上,等待着车队的前来。
一直从日中等到日暮,依然没有车队的到来。
怀疑与不安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难道情报有错,车队没有来?
难道车队遭遇不测,耽搁了?
亦或是车队临时改变行进路线了?
亦或是车队已经被劫掠了?
亦或这本来就是赤瑶的调虎离山之计?
亦或弘予等人串通好来诓骗自己?
亦或弘予赤瑶泠未和美娜本来就是一伙的?
仓促组建起来合作的小组,瞬间出现了裂痕。
值得庆幸的是,鸿羽掌握着主导权。
鸿羽:赤瑶,你的消息准确吗?怎么这么久车队还没来。
赤瑶:我得到的消息,是今天早上的时候。按说离得很近,不会出现差池。
鸿羽:那么,你是用什么方法取得的消息呢?
赤瑶:魔法。
鸿羽:也就是说,任何能访问魔法位面的人,都能获取这一情报,对吗?
赤瑶:是的。
鸿羽:那么,美娜能不能访问魔法位面呢?
赤瑶:不知道。
鸿羽:你不知道?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赤瑶: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冲我凶也没用。
弘予:好了,我们都稍微冷静一下,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
鸿羽:不弄清问题,还怎么解决问题。
弘予:我知道,就算弄清问题,也要讲究方法不是吗?
弘予和事佬的本事,从学校社团里就练就了,李畅和冯大伟之间一度水火不容,多亏弘予等人从中调和。宋世昊还问,弘予为什么这么喜欢做调解员,弘予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说,我不来做谁又愿意做呢?有人愿意做我第一个甩手去一边跟着起哄去。
弘予继续说道:我们就一点一点来分析嘛。首先,赤瑶说,消息是通过魔法传递的,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情报被美娜截获,或者再回一步,美娜有没有能力访问魔法位面?
赤瑶:她手中有魔法账本,可以通过自身的魔力来驱动,以施放法术。
弘予:美娜有这个能力,那么好,美娜会不会去截获这情报呢?
赤瑶:截获倒没问题,不过她应该是无法读取情报内容的。就像……还拿水面来打比方,你可以从水下打捞上来一个漂流瓶,你可以读取这个漂流瓶是谁的,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但一般情况下,是打不开瓶塞的。
弘予:也就是说,美娜只能获取你们之间有来往的通讯举动,并不知道通讯的内容。
赤瑶:没错。
弘予:那么,她能猜到什么时候,车队会过来吗?
赤瑶:应该不会。
弘予:应该不会?
赤瑶:不会,因为车队出发的的信息,是不定时更新的。
弘予:那如果她根据你们通讯的频繁程度来猜测呢?或者,她压根就一直在守株待兔?
赤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巧合了。
弘予:芷兰到拉多,有几条主要路线?
赤瑶:三条,这一条是最顺畅的。
弘予:有没有美娜跟车队成员串通的可能?
赤瑶:我不知道。
弘予:还有没有其他人打魔法原石的主意?
鸿羽:那可多了去了,菊颜的风晦,望江的寒渡兄弟,品江的溯涝,雾之城的沙溪,积云山的甘澧,玉凌泽的沉念……甚至他们芷兰的教导会内部都有可能监守自盗。
赤瑶:你可别血口喷人,你怎么不说你们教育会有内奸?
鸿羽:我说了啊,头一个我就说的风晦。他早早的就领了军令去了拉多,据我所知,他对魔法原石的渴望,简直比权利和金钱都强烈。
弘予:为什么呀?
鸿羽:还不是因为战后格局划分的问题!每次水榭之星经历重大变革,水榭大陆上的势力范围都会重新划分,到时候就是谁实力强,谁拳头大,谁就是新的渚王。你当现在坐在王位上的,都是通过正当手段的来的吗?还不都是政治博弈的结果?
弘予:此话不宜再说。
鸿羽也察觉到现在的场合不适宜发这个牢骚,于是压低声音,不让周围焦躁的士兵们听到。
鸿羽:我最讨厌他们那些在大敌来临之前,就开始相互算计,保留实力,甚至相互攻讦,相互陷害的军阀。都像他们这样不作为,消极应战以求自保,那水榭大陆还是亡了的好。
弘予:可不敢这么说。
赤瑶:让他说,让他说啊,让他把话都说出来,说给他的士兵们听。
鸿羽:你!
赤瑶:大老爷们,亏你还是个默东精灵,你的先祖鸥鹏大仕在伟大的精神那里听到你这么讲,还不把你的翅膀给掰折了!
鸿羽:住口!
赤瑶:你住口!身为一个教育会军官,还是上尉,当着手下的面,在这里跟教室会,教导会的成员发牢骚,你这人,可是从默东丢到默西又丢到默南了!你说你还找不找得到北!
赤瑶一顿连珠炮似的数落,让鸿羽哑口无言。
赤瑶: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两百岁有了吧?还没我十八岁的大姑娘明事理,你这几百年白活了!
泠未听了这话,强忍住差点没笑出来。
鸿羽:一百六十岁。
赤瑶:四舍五入有区别吗?
鸿羽:那事已至此,你说怎么办?
赤瑶:你是上尉,还要我教你怎么做?找啊!
鸿羽:上哪找去?
赤瑶:分头去找啊,车队来的方向,还有镇里的几条大路,尤其是能直接通往石木阵列的道路,发挥你关关卡卡的能耐,把路堵住,我们也来个守株待兔,不就行了?
鸿羽:呃,这样分兵,人手恐怕不够……
赤瑶:不够就想办法嘛!
弘予:我倒有个办法。
鸿羽:什么办法?
弘予对着大道后面的草丛喊道:出来吧!别藏着了!那几个憋着想方便的赶紧去,一会儿都听鸿羽的号令,全镇寻找!
这时只见混混们纷纷从草丛后面爬出来,不好意思地站成一排。
鸿羽对弘予刮目相看:兄弟,你怎么做到的?
弘予笑而不答。
这时候,弘予已经三天两夜没睡觉了。